翰林院的晨露还没干透,刘阳明就被沈德潜的咳嗽声惊醒了。老编修正踮着脚往炉膛里添柴,火星子溅在青砖上,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他昨晚在破庙冻得受了寒,此刻嗓子眼里像塞着团棉花,每咳一声都牵扯着胸腔发疼。
“给。” 沈德潜递过一个陶碗,里面盛着黑乎乎的药汤,“李大人让人送来的,说是治风寒的,你赶紧喝了。”
药味呛得刘阳明直皱眉,却还是捏着鼻子灌了下去。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胃里,他突然想起现代的感冒胶囊,只需一口水就能咽下去,哪用得着喝这种比黄连还苦的东西。
“今天要去给《平准方略》写序言,” 沈德潜用布巾擦着案上的墨汁,“李光地大人说要让你也署个名,算是给你的奖赏。”
刘阳明的心猛地一跳。能在正史典籍上留名,这可是多少文人梦寐以求的事。可他看着案上那叠厚厚的奏折,突然想起破庙里妇人的眼泪,那点兴奋瞬间被冲淡了 —— 比起这些铅字,百姓的温饱似乎更重要。
“沈大人,” 他摸了摸怀里的《圣谕广训》,纸页的褶皱硌着肋骨,“您说,要是能让生火变得容易些,是不是能让百姓少受点寒?”
沈德潜正在研墨的手顿了顿,墨锭在砚台里划出道歪痕:“生火?不就是用火石火镰吗?还能有什么容易法?”
刘阳明没接话。他的手悄悄摸向裤兜,指尖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 那是他穿越时揣在兜里的打火机,外壳是磨亮的不锈钢,上面印着博物馆的纪念 logo。这东西他一直没敢拿出来,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昨晚在破庙用打火石点了半天才生着火,冻得他差点失去知觉。
“走吧,去见李大人。” 沈德潜整理着官服上的褶皱,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泛着银光。
刘阳明点点头,把打火机往深处塞了塞,跟着他穿过回廊。路过茶水房时,几个杂役正围着个火盆搓手,火石在铜盆边缘敲得 “当当” 响,火星子溅了一地,却始终没点着那堆潮湿的柴禾。
“这鬼天气,柴都潮透了。” 一个圆脸杂役跺着脚,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再点不着,王管事又该骂人了。”
刘阳明的脚步顿了顿。他看着那堆冒着青烟的柴禾,又摸了摸兜里的打火机,心里突然冒出个大胆的念头。
“让我试试。” 他蹲下身,无视杂役们诧异的目光,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晨光里闪了下冷光,惊得最边上的小杂役往后缩了缩。
“这是啥?” 圆脸杂役凑过来,鼻子快碰到刘阳明的手背上,“亮闪闪的,是银子做的?”
刘阳明没说话,拇指轻轻一按。
“咔嚓 ——”
清脆的声响过后,一簇蓝色的火苗突然从打火机顶端窜出来,像朵突然绽放的蓝莲花。火盆边的杂役们瞬间炸了锅,有人吓得跌坐在地,有人惊呼着后退,连沈德潜都停下脚步,手里的奏折 “啪嗒” 掉在地上。
“妖术!是妖术!” 小杂役的声音都变了调,指着火苗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会妖术!”
“别吵!” 刘阳明赶紧用火苗去燎柴禾,潮湿的秸秆先是冒出黑烟,很快就被引燃,橘红色的火焰 “腾” 地窜起来,映得他脸上发烫。他关上打火机,火苗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在晨光里飘散。
杂役们的惊呼声变成了抽气声。圆脸杂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火盆上方晃了晃,又猛地缩回来,眼睛瞪得像铜铃:“真…… 真着了?就那么一下?”
“这到底是啥宝贝?” 另一个高个杂役凑过来,手指想去碰打火机,被刘阳明下意识地躲开。
“是…… 是西洋来的玩意儿。” 刘阳明把打火机揣回兜里,心跳得比打更声还响,“叫…… 叫火折子,比咱们的方便些。”
“西洋的火折子?” 沈德潜捡起奏折,手指在封皮上捏出深深的褶皱,“我在传教士那里见过火折子,都是用硫磺浸的,哪有你这个……”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探究像根针,扎得刘阳明后颈发僵。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半个时辰就传遍了翰林院。连李光地都被惊动了,拄着拐杖站在回廊上,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刘编修,那西洋火折子,可否借老夫一观?”
刘阳明的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这东西瞒不住,只能硬着头皮掏出来,双手奉上:“大人请看,只是个寻常物件。”
李光地接过打火机,枯瘦的手指在金属外壳上摩挲着,又试着按了下开关。“咔嚓” 一声,火苗窜起时,老人的胡子都惊得翘了起来,慌忙把东西还回来,像烫手似的:“这…… 这火气太烈,怕是伤了元气。”
围观的编修们窃窃私语,有人说这是 “鬼火炼化的法器”,有人猜是 “西域术士的符咒”,还有个年轻编修笃定地说:“定是刘编修从神仙那里求来的,不然怎会如此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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