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阳光晒得青砖发烫,刘阳明坐在陈笔帖式家的柴房门槛上,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炸酱面,听着胡同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心里像被猫爪挠过似的痒。陈婶子的手艺实在不错,黄酱炒得油光锃亮,拌着筋道的面条,再就着两瓣蒜,吃得他满头大汗,却也让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 “活着” 的实感。
“阳明!在家吗?”
院门口传来陈笔帖式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刘阳明赶紧把最后一口面条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面渣,站起来迎出去:“表叔,我在呢。”
陈笔帖式手里拿着个布袋子,额头上沾着汗,见他出来,把袋子递过来:“给,这是我托人给你买的笔墨纸砚,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付着用吧。” 他顿了顿,“下午跟我去工部一趟,王管事说想见见你,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抄书的活。”
刘阳明心里一喜,接过布袋子,入手轻飘飘的。打开一看,毛笔的笔锋有些散乱,墨锭上还带着裂纹,纸张泛黄发脆,显然都是最便宜的货色。可他还是像得了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 ——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第一步,哪怕只是个抄书的活。
“谢谢表叔!”
“谢什么,” 陈笔帖式擦了擦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王管事那人脾气不好,又贪财,你到了那少说话,多磕头,别惹他不高兴。”
“我记住了。” 刘阳明点头应下,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把那块碎银子拿出来打点。他知道在清代官场,“打点” 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可又怕出手太大方引起陈笔帖式的怀疑。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锁好院门,沿着胡同往外走。刚拐过街角,一股混杂着馊味、汗味和香料味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熏得刘阳明下意识地捂住鼻子。陈笔帖式见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京城,人多,味也杂,习惯了就好。”
刘阳明点点头,放下手,努力适应着这陌生的味道。胡同口的空地上,几个货郎正支着摊子叫卖 —— 卖菜的老太太面前摆着蔫巴巴的青菜,用沙哑的嗓音喊着 “菠菜 —— 贱卖了 ——”;剃头匠的铜盆里冒着热气,一个壮汉正坐在板凳上,闭着眼睛任由剃头匠摆弄;还有个卖糖人的老汉,手里拿着竹签,三下五除二就捏出个孙悟空的模样,引得一群孩子围着叫好。
“往前走就是王府井大街,” 陈笔帖式指着前面车水马龙的街口,“那里的铺子多,官宦人家也多,规矩也大,走路都得顺着墙根走,别挡着贵人的路。”
刘阳明跟着他往王府井大街走,眼睛像不够用似的东张西望。比起胡同里的杂乱,大街上显然整洁多了,青石板路被踩得光溜溜的,两旁的店铺门面气派,挂着各式各样的幌子 ——“瑞蚨祥” 的绸缎庄,“内联升” 的鞋店,“同仁堂” 的药铺,每个字都透着百年老店的厚重。
“铛 —— 铛 ——”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前面传来,伴随着 “让让 —— 让让 ——” 的吆喝。刘阳明赶紧往路边躲,只见几个穿着红色背心的轿夫抬着一顶八抬大轿从身边走过,轿子的帘布是明黄色的,上面绣着五爪金龙,一看就是皇家专用。
“是怡亲王的轿子,” 陈笔帖式压低声音,拉着刘阳明往墙角缩了缩,“快低下头,别乱看。”
刘阳明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听着轿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敢抬起头,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怡亲王?他想起历史书上说,怡亲王是雍正登基后封的,十三阿哥胤祥的封号。难道现在十三阿哥已经开始参与朝政了?
“别看了,快走。” 陈笔帖式拉了他一把,“再晚就赶不上王管事的班了。”
刘阳明点点头,快步跟上,眼睛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轿子远去的方向。他知道,十三阿哥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 “靠山”,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小心谨慎,不能给对方惹麻烦。
走过王府井大街,前面的人流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官署。陈笔帖式领着他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扇朱漆大门,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青色制服的侍卫,腰间挂着刀,眼神锐利地盯着来往的人。
“这就是工部的后门,” 陈笔帖式低声说,“我们从这进去,省得走正门麻烦。”
两人走到门口,侍卫拦住了他们:“干什么的?”
“回爷,” 陈笔帖式赶紧拱手行礼,“小的是工部的笔帖式陈敬,这是我远房侄子,想来找份抄书的活,王管事说让我们来见见他。”
侍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没再说话,侧身让他们进去。
走进工部,里面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官员们穿着整齐的官服,手里拿着卷宗,脚步匆匆地走着,没人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翻动书页的声音。院子里种着几棵松树,修剪得整整齐齐,树下的石桌上还放着没下完的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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