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明是被冻醒的。
后半夜的风带着穿堂的寒意,从牢房栅栏的缝隙里钻进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他只穿着单衣的胳膊上。他往墙角缩了缩,把粗布囚衣裹得更紧些,却还是挡不住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贴在胸口的手机早已没了温度,硬邦邦的硌着肋骨,像块冰。
“呜…… 呜呜……”
隔壁牢房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不是哭,也不是笑,像是有人在喉咙里含着水嘟囔,含糊不清,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刘阳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起那个自称八阿哥老师的老人,难道是疯了?
“老先生?”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单薄,“您没事吧?”
没有回应。那嘟囔声还在继续,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像在念什么咒语。刘阳明屏住呼吸,努力想听清内容,可那些音节颠三倒四,完全不成句,只有几个字偶尔能听清 ——“火”“水”“龙”“杀”……
他的后背慢慢渗出冷汗。这慎刑司里关的,怕是没几个正常人。要么是像他这样被冤枉的,要么是真的犯了死罪被逼疯的。这老人说自己是八阿哥的老师,教算学的,怎么会突然说起胡话?
“哗啦 ——” 刘阳明下意识地拽了拽铁链,想让声音盖过那诡异的嘟囔,却反而让自己的心跳更快了。他想起历史书上记载的清代刑罚,那些剥皮、腰斩的字眼在脑海里翻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水…… 要水……” 隔壁的嘟囔突然变成了清晰的哀求,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刘阳明这才想起,从昨天被关进来,他就没喝过一口干净水。那碗馊米粥里的水带着股霉味,他只抿了一小口。老人被关了半年,怕是早就渴坏了。
他挣扎着爬到栅栏边,抓住冰冷的铁条往外看。走廊尽头的油灯不知何时又点上了,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狱卒趴在桌子上打盹,嘴角还挂着口水。墙角放着一个水桶,旁边有个破碗。
“喂!狱卒大哥!” 刘阳明压低声音喊,“给点水!隔壁老先生渴了!”
狱卒动了动,没醒。刘阳明又喊了几声,嗓子都喊哑了,狱卒才不耐烦地抬起头,瞪着他骂:“喊什么喊!渴死了才好!再吵就把你舌头割了!”
刘阳明赶紧闭上嘴,看着狱卒又把头埋下去,心里又气又急。他看向隔壁牢房,栅栏后面只有一团模糊的黑影,那哀求声也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诡异的笑声,“嘿嘿…… 嘿嘿……”,像老鸹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们要来了…… 都要来了……” 老人突然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刘阳明耳朵里,“红毛的鬼,绿眼睛的狼,都从海里爬上来了……”
红毛的鬼?刘阳明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康熙年间确实有不少西洋传教士来华,还有荷兰、英国的商人,民间俗称 “红毛夷”。老人说的是这个?还是另有所指?
“老先生,您说的是西洋人吗?” 刘阳明忍不住问。
“西洋人?” 老人冷笑一声,“他们算什么?真正的恶鬼在宫里…… 在龙椅上……”
刘阳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话要是被狱卒听见,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他赶紧压低声音:“老先生慎言!隔墙有耳!”
“耳?哪有耳?” 老人突然提高了声音,“都被割掉了!去年割了张三的,今年割了李四的…… 明年就该割王五的了…… 嘿嘿……”
刘阳明吓得赶紧捂住嘴,不敢再搭话。他看着隔壁的黑影在栅栏后晃来晃去,像个提线木偶,突然觉得这老人可能真的疯了。被关在这种地方半年,每天看着酷刑,听着哀嚎,不疯才怪。
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老人的疯话里藏着什么。那些颠三倒四的词语,那些突然清晰的句子,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火”“水”“龙”“杀”…… 难道是在暗示宫廷里的什么事?
他想起历史书上说的康熙晚年的九子夺嫡,各派系明争暗斗,用的手段比酷刑还残忍。八爷党、四爷党、太子党…… 互相倾轧,互相残杀,不知有多少人被冤杀,多少人被流放。老人作为八阿哥的老师,肯定知道不少内幕,也许是被逼得没办法,才用这种疯癫的方式透露消息。
“龙要飞了…… 飞不动了……” 老人又开始嘟囔,“缺了一只角…… 断了一条腿……”
龙缺角断腿?刘阳明皱起眉头。龙象征着皇帝,难道是说康熙身体不好?他想起历史记载,康熙晚年确实疾病缠身,尤其是在康熙五十九年之后,身体越来越差,这才给了皇子们争夺储位的机会。
“嘿嘿…… 我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老人突然凑近栅栏,刘阳明能看到一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像狼,“他们把金子埋在地下,把人埋在金子上…… 血渗进去,金子就变红了…… 红得像胭脂……”
金子?血?刘阳明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 难道是贪污?康熙晚年吏治腐败,不少官员中饱私囊,甚至有皇子参与其中。老人说的是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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