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账海寻针与致命邀约
(起)
那封突如其来的匿名信,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范仲淹眼前的混沌。“霉变官粮”、“太仓接收数目”,这两个关键词为他指明了一个全新的、更为隐蔽的调查方向。对方若真以此手段窃取官粮,其胆大妄为已近乎疯狂,但也正因如此,在账目上必然留下难以完全抹平的痕迹!
太后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直接搜查“慈恩庄”。但这查账之路,却是对方难以直接阻拦的阳谋。毕竟,“发改委”统筹规划,核查太仓存粮及损耗情况,名正言顺。
范仲淹立刻调整策略。他不再执着于短期内突破“慈恩庄”或找到周奎,而是将大部分皇城司的暗探力量撤回,配合他新招募的几名精通算学的吏员,组成一个秘密的查账小组。他们的目标,是调阅户部、三司以及京畿诸县近三年来所有关于官粮入库、储存、损耗(尤其是“霉变”一项)及核销的原始档案。
这是一项浩如烟海的工作。堆积如山的账册被秘密运抵“发改委”衙署后院一间守卫森严的厢房内,查账小组日夜轮班,在一盏盏孤灯下,拨弄着算盘,核对着一行行枯燥的数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墨汁的气味,以及一种压抑的紧张感。
(承)
范仲淹也亲自参与其中。他摒弃了刘承轨送来的那些“完美”汇总,一头扎进原始档案的海洋。他深知,真正的线索往往隐藏在那些不经意的细节、看似合理的勾稽关系,以及不同部门档案之间微妙的差异之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查账小组的进展缓慢而艰难。古代的记账方式繁复,不同衙门、不同书记官的记录习惯各异,加之年代久远,部分账册还有破损污浊,都给核对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不少吏员看得头昏眼花,精神疲惫。
范仲淹自己也常常熬至深夜,眼中布满血丝。但他始终坚信,只要对方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破绽。他反复比对各县上报的“霉变”销毁粮食数目与太仓实际核销接收的数目,起初似乎严丝合缝,但他注意到,在一些时间节点上,某些县上报的“霉变”数量会突然出现不合理的峰值,而太仓核销的流程记录却略显简略仓促。
“范相,您看这里。”一名年轻的算学吏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指着账册上一处记录,“去岁秋,陈留县上报因秋雨连绵,仓廪失修,霉变漕粮高达八百石,旋即报请销毁。太仓这边核销的记录倒是齐全,但核销日期与陈留县上报的运输日期,仅隔了两日。按理说,如此大批量的霉变粮运抵、查验、确认、核销,两日时间,未免……太快了些。”
范仲淹接过账册,仔细核对日期,眼中精光一闪:“确实太快了!快得不合常理!”这感觉,就像是为了尽快在账面上抹掉这批粮食的存在!
(转)
以此为突破口,查账小组调整了方向,重点核查那些“霉变”数量异常、且核销流程异常迅速的记录。随着核查的深入,一条隐藏在合法流程之下的暗线逐渐浮现。
他们发现,近三年来,京畿地区有五个县的官仓,在不同时间点,都曾上报过类似的、远超常理的“突发性大规模霉变”,涉及粮食总数竟高达数万石!而这些粮食的核销,无一例外,都进行得“高效”得令人咋舌。更蹊跷的是,这五个县的县令或仓监,在事件发生后的一两年内,要么得以升迁,要么调任肥缺,要么便如周奎一样,“恰巧”因病致仕或失踪。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方向——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系统地、有组织地,将巨额官粮以“合理损耗”之名化为乌有!
就在范仲淹为这惊人的发现而心潮澎湃,准备进一步深挖这几个关键州县的具体经手人时,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日清晨,范仲淹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前往衙署。他的轿子刚出府门,拐过街角,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人突然从墙角冲出,不顾护卫的阻拦,猛地将一个小巧硬物塞到了范仲淹轿窗边随行亲随的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人群,瞬间消失不见。
亲随吓了一跳,摊开手心,只见那是一枚打磨光滑的黑色石子,石子上用白垩画着一个简单的、歪歪扭扭的箭头符号。他不敢怠慢,立刻将石子呈给轿内的范仲淹。
范仲淹捏着这枚冰凉的石子,看着那指向不明的箭头,眉头紧锁。这是何意?是警告?还是……指引?
(合)
一连两日,范仲淹都暗中加强了府邸和衙署的戒备,但风平浪静,再无任何异常。那枚石子和箭头,仿佛只是一个恶作剧。
然而,第三天夜里,范仲淹在书房处理公务至深夜,起身活动筋骨时,无意间走到窗边。他府邸的书房窗外,对着的是一堵邻家的高墙。就在他目光扫过那面被月光照得半明半暗的墙壁时,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