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流汹涌与“慈恩”魅影
(起)
司马光带回的关于“老龙口”与“慈恩庄”的消息,如同在密不透风的黑屋里凿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光。范仲淹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关键!那些吃水浅、护卫严的“假漕船”,以及“湿货”这个敏感词汇,无不指向一种可能——利用漕运特权,夹带私货,甚至可能就是在运输那些被以“损耗”之名侵吞的粮米或其他违禁物品!
他连夜召见皇城司的负责人,将司马光提供的线索和盘托出,并出示了陛下的密旨。皇城司闻风而动,精锐的暗探如同夜行的蝙蝠,悄无声息地布控在了“老龙口”河道两岸以及西郊“慈恩庄”的周围。
然而,明面上的压力并未因此减轻。《考成法》在京畿地区的试点推行,遭遇了预料之中的软抵抗。不少官员阳奉阴违,上报的数据要么模糊不清,要么明显掺水,更有甚者,暗中煽动胥吏消极怠工,制造种种事端,试图证明此法的“不可行”。每日送到“发改委”的文书堆叠如山,其中不乏诉苦、抱怨乃至隐含威胁的信件。
范仲淹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应对这些明枪暗箭,他与司马光及几位新招募的干吏日夜不休,审核文书,驳斥谬论,甚至亲自出面安抚、训诫那些消极对抗的官员。他深知,若《考成法》在试点阶段就宣告失败,不仅改革受挫,更会极大助长反对势力的气焰,届时再想调查漕运大案,将难如登天。
(承)
就在范仲淹忙于应对朝堂风波时,皇城司的监控终于有了收获。
三日后,负责监控“慈恩庄”的暗探传回密报:庄园守卫极其森严,不仅有明岗暗哨,更有一些身手矫健、不似普通护院的人物频繁出入。庄园所需的日常用度,皆由专人从外采购送入,几乎不与外界接触,难以渗透。但是,暗探发现,每隔五六日,便会有一支规模不大的车队在深夜时分进入庄园,车队覆盖着厚厚的油布,车辆沉重,辙印颇深。而车队进入的前后,庄园内的狗吠声会明显增多,似乎对某些气味格外敏感。
“车辆沉重……狗吠异常……”范仲淹看着密报,沉吟道,“若非粮食,便是……盐铁?”
几乎同时,监控“老龙口”的暗探也发回消息。就在前夜子时左右,确有三艘吃水不深的漕船样式船只,在没有打出任何号灯的情况下,悄然驶入“老龙口”河湾停靠。船上之人动作迅速,与岸边接应者交接了一批用麻袋包裹的货物后,便迅速驶离。由于距离太远,无法辨认货物具体为何,但接货的车辆,其行驶方向,正是西郊!
两相对照,线索清晰地指向了“慈恩庄”!那里,很可能就是这批来路不明的“湿货”的最终囤积或中转之地!
(转)
范仲淹精神大振,立刻下令皇城司,增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查清下一次深夜进入“慈恩庄”的车队,运载的究竟是什么货物!他甚至考虑,是否要申请调动小股禁军,在关键时刻强行闯入搜查。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行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打乱了他的部署。
来者是宫中内侍省的一名普通内侍,手持刘太后宫中掌事嬷嬷的令牌,声称奉太后口谕,赐给范仲淹夫人几匹江南新进贡的苏锦,以示对重臣家眷的体恤。
范仲淹心中警铃大作!太后为何在此时突然示好?是单纯的例行赏赐,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借此进行试探,甚至是警告?
他不敢怠慢,恭敬地接待了内侍,收下赏赐,并让夫人按规矩准备了谢恩的折子。整个过程,那内侍表现得谦卑有礼,并未多言一句。但就在他告辞转身之际,却仿佛不经意般,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
“太后近日偶感风寒,雷都知侍奉汤药,甚是辛劳。”
说完,他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躬身退了出去。
范仲淹却如同被一道冰水浇透,僵立在原地。
太后“偶感风寒”,雷允恭“侍奉汤药”!这看似寻常的传话,实则是极其严厉的警告!对方是在明确地告诉他:雷允恭时刻在太后身边,深得信任,你若动他,便是惊动太后凤体!这后果,你范仲淹承担得起吗?
(合)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明有《考成法》的推行阻力,暗有太后势力的警告威慑,而唯一可能打开局面的“慈恩庄”线索,又因这突如其来的警告而变得无比棘手。
强行搜查“慈恩庄”?且不说那里守卫森严,成功几率几何,单是“惊扰太后”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对方显然算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难道就此放弃?范仲淹不甘心!官家的信任,同僚的牺牲,漕运的积弊,百姓的困苦,如同鞭子一般抽打着他的内心。
他独自在书房内踱步,直到夜深。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凝重而疲惫的面容。他再次拿出那半块刻着“漩涡之眼”的木牌,看着那诡异的符号,仿佛能感受到其背后那张庞大而狰狞的网络正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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