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内,时间仿佛被分割成无数个痛苦的片段,周而复始。杨安安已将《九转淬体诀》第一转的口诀和那复杂晦涩的行功路线,用意志力生生刻入了骨髓,形成了某种近乎本能的记忆。然而,每一次试图引动这赤土荒原上唯一可用的能量——“煞气”来修炼时,她都感觉自己像是在主动拥抱一场凌迟。
那稀薄而狂暴的能量,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顺着毛孔强行钻入,所过之处,并非滋养,而是毁灭性的灼烧与撕裂。皮膜像是被反复撕扯,肌肉纤维仿佛在被无形的力量寸寸碾碎,连最深处的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往往耗费数个时辰,承受了非人的折磨,结束后内视自身,却发现肉身的强化微乎其微,与功法总纲上描述的“一转功成,皮韧如革,力贯千斤”的境界,仍隔着遥不可及的天堑。这感觉,就像手持一本神兵利器的锻造图谱,却只能用腐朽的木头和锈铁去尝试打造,徒劳且充满挫败感。
她清晰地认识到,《九转淬体诀》这门上古奇功,对灵气的“质”与“量”要求都极高。“煞气”不仅因其暴烈属性将修炼过程变成酷刑,其中蕴含的杂乱污秽之气,更使得大部分能量在淬炼过程中被浪费殆尽,甚至像微小的沙砾,在她初生的经脉中留下难以察觉的暗伤。长此以往,莫说神功大成,恐怕根基都会受损,彻底断绝道途。这门机缘巧合得到的无上法门,若找不到合适的能量源泉,非但不是助力,反而可能成为催命符。
“必须用灵石试试!” 这个念头在无数次失败的痛苦后,变得如同磐石般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与心灵的躁动,动作极其轻柔地从贴身收藏最隐秘处的布袋里,取出一颗仅存的、约有小指甲盖大小的下品灵石。这颗灵石,是她此前冒险深入矿洞的最大收获之一,原本是打算留在冲击瓶颈或是生死攸关时才能动用的最后底牌,甚至可能是未来进入陌生地域后换取必需品的“路费”。灵石入手温润,与她掌心因劳作和修炼而生的薄茧形成微妙触感。其内部,仿佛有湛蓝色的液态光晕在缓缓流转,静谧而深邃,与外面那片死寂、荒芜、充满绝望气息的天地形成了极致反差。
她重新盘膝坐定,五心朝天,将精神状态调整至空明,然后,再次催动了《九转淬体诀》第一转的法门。这一次,意念不再试图捕捉空气中那些桀骜不驯的煞气,而是完全沉入掌心,引导着灵石内部那股沉睡的力量。
刹那间,天地迥异!
一股精纯、温和、却又磅礴无比的清凉能量,如同沉睡的江河骤然苏醒,顺从着她的指引,汩汩涌入经脉!这股能量与煞气有着本质的区别,它不再充满侵略性和破坏欲,反而像是最体贴的工匠,精准地作用于需要淬炼的肉身部位。
之前那如附骨之疽、源自能量本身属性的灼烧撕裂感,瞬间烟消云散!剩下的,是淬炼过程中最核心、最“纯粹”的痛楚——肌肉纤维被强行撕裂、然后又在那股精纯能量滋养下迅速重组的剧痛。这种痛,虽然依旧猛烈得让她浑身颤抖,额角青筋暴起,却不再令人绝望。因为在这剧烈的痛苦中,她能无比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皮膜正在以肉眼可感知的速度变得更加致密坚韧,肌肉的轮廓线条愈发清晰,一股股新生的力量如同溪流汇入江河,在体内奔腾涌动!
效率更是天壤之别! 精纯灵气在经脉中运转流畅自如,几乎没有损耗,被肉身吸收利用的效率,远超荒煞之气数倍乃至十数倍!一个完整的周天运转下来,时间竟缩短了近半,而带来的肉身强化效果,却堪比之前依靠煞气苦修三五日之功!修炼结束时,她虽感到深沉的疲惫,气血消耗巨大,但周身通泰,有种污垢尽去、脱胎换骨般的酣畅淋漓之感,与之前被煞气折磨后那种深入骨髓的虚脱和萎靡截然不同。
“果然如此……这才是《九转淬体诀》应有的修炼方式……” 杨安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她摊开手掌,看着那颗灵石,其内部的光泽明显黯淡了几分,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裂纹。心中豁然开朗的同时,一股更深的、如同冰水浇头般的忧虑迅速蔓延开来。
资源!这就是修炼之路上,“财”字当头,无可替代的力量!
没有灵石,空有绝世功法,便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这个认知如同烙印,深深烙在她的心头。
然而,这短暂的喜悦和明悟,如同荒漠中的海市蜃楼,转眼便被残酷的现实击碎。她将布袋里剩下的灵石全部倒在掌心,仔细数了数:大小不一,共计七颗。其中像刚才用过的那般大小的,只有三颗,其余四颗更小。这些,就是她目前全部的“财”之资本。用一颗,便永久少一颗。在这片资源贫瘠到令人发指的赤土荒原上,一枚下品灵石碎片的价值,足以让父子相残,兄弟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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