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前所未有的资源危机感,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几乎让她喘不过气。“财、侣、法、地”,四字真言,“财”居首位,她现在用血肉的教训,读懂了其中蕴含的血淋淋的真理。 未来的修行路上,对资源的争夺,其残酷和普遍程度,恐怕远胜于功法领悟和单纯的武力搏杀。那将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战争。
沉默良久,杨安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六颗灵石重新包好,贴身藏匿,仿佛那是她生命的延伸。
“不能再轻易动用灵石了。” 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洞中显得异常冷静。这是一个艰难却必须做出的战略抉择。除非遇到突破瓶颈的紧要关头,或是陷入十死无生的绝境,否则,这几颗灵石必须作为最珍贵的战略储备封存起来。今后的日常修炼,依然要回到那条更加痛苦、更加缓慢的道路上——依靠吸纳煞气来磨砺己身。哪怕进度如龟爬,哪怕每一次都如同在鬼门关前徘徊,也必须忍耐。这不仅是生存的智慧,更是对长远道途的负责。她要习惯在资源匮乏的环境中挣扎求存,这将是她未来必修的课程。
这个关于修炼资源的决定,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一直刻意回避的另一个、更加迫在眉睫的生存难题——基础补给即将耗尽。
她清点了一下行囊:肉干和面饼只剩下可怜的一小撮,最多还能支撑三五天,而且必须极度节俭。那个大号水囊更是已经见底,摇晃起来只有空洞的回响。小豆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食物和水的需求天然旺盛。而她自己,高强度的体修对体能的消耗更是巨大,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会率先垮掉。缺乏食物和饮水,别说修炼《九转淬体诀》,就连维持最基本的生命活动都成了问题。
这些路途中的岩洞,虽然提供了暂时的安全和庇护,却无法产出任何可持续的生存资源。它只是一个中转站,一个让她初步接触《九转淬体诀》的摇篮,但绝非久留之地。
“必须找到稳定的水源,找到一处可以让我们暂时落脚、补充资源、恢复体力的绿洲。” 这个目标瞬间提升到了与修炼同等,甚至更为优先的高度。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再次展开那本边缘已经磨损的《玄天风物志》,就着缝隙透入的微光,近乎贪婪地研究着那张简陋到令人发指的地图。手指沿着上面那条象征性的、从赤土荒原指向北方的模糊路线仔细摩挲。根据书中零星的记载和地图上几个几乎看不清的、需要靠猜测才能辨认的标记来看,在通往北方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黑风戈壁”的漫长旅途中,似乎存在着几处零星的绿洲或季节性河流遗迹。
这些地方,是死亡之海中唯一的生命灯塔,是所有荒漠旅者拼死追寻的希望所在。然而,书中也隐晦地提到,这些绿洲往往也是各方势力、流亡者、沙盗以及危险生物汇聚、冲突频发的是非之地。资源集中的地方,必然伴随着争夺和杀戮。
前路的轮廓在脑海中变得清晰,却也显得更加崎岖险恶。她不仅要继续对抗荒漠本身的无情——酷暑、严寒、沙暴、干旱,还要提防可能潜伏在沙海中的妖兽,更要时刻警惕来自同类的恶意。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她将书籍、所剩无几的物资和珍贵的灵石重新整理好,背起行囊,掀开洞口遮挡的杂物,外面依旧是那片一成不变的、被昏黄色调统治的天地,沙丘连绵,死寂无声,风过无痕。但她知道,不能再等待了。必须在最后一点补给消耗殆尽之前,找到那个地图上可能存在的、象征着生机与危险的绿色标记。
“小豆子,”她转过身,看着那个一直安静等待、眼神中充满依赖的孩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小豆子立刻抱紧了自己那个小小的包袱,用力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用行动表明决心。
杨安安看着他懂事的样子,心中微软,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她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向北走,一边赶路,一边寻找有水有草的地方。那可能会很远,路上会遇到什么,姐姐也不知道。可能会很辛苦,也可能会很危险。你怕不怕?”
“不怕!”小豆子扬起小脸,声音虽然稚嫩,却异常坚定,“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能走路,还能帮姐姐看东西!”
杨安安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枯黄但已有些许生机的头发。“好。那我们就出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紧紧跟着我。”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沙地上拉得很长。杨安安最后往回看了一眼,来时的痕迹已经被风沙掩埋无影无踪,然后毅然转身,牵着的小豆子,迈开了北上的步伐。
接下来的旅程,将是一场对生存本能、意志力、判断力和运气综合考验。在资源极度匮乏的背景下,每一个决策,每一次选择,都可能直接导向生存或是死亡。她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像此刻这样,与最原始、最基础的生存需求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驱动着她,走向那片未知的、蕴含着希望与危机的绿色。灵石的光芒被谨慎地隐藏,生存的本能成为最高指令,驱动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义无反顾地融入了苍茫的荒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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