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派出所的晨雾尚未散尽,湿冷的空气缠绕着灰砖院墙。值班室的电话铃声突兀地炸响,打破了清晨的沉寂。辅警小王接起电话,嗯啊了几声,脸色逐渐凝重。他放下听筒,塑料拖鞋在水泥走廊上刮出一连串急促的嗒嗒声,直奔最里间的档案室。
“默哥!出事了!”小王一把推开档案室的铁门,声音带着刚跑完的喘,“纺机厂三栋,刘大爷家被偷了!”
陈默正将一份关于走失金毛“将军”的案卷归入铁皮柜,闻言动作一顿。他没有看向任何实物,但一种只有他自己能感知的凝滞感在意识深处微微波动——那是青铜沙漏虚影的固有状态。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指尖无意识地擦过口袋里的旧放大镜。那放大镜是省厅时期的旧物,镜片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具体丢了什么?”陈默的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穿透雾气的冷冽。他的思维已经开始高速运转。这是本周第三起针对独居老人的失窃案。前两起分别是张奶奶的银镯和李叔的搪瓷缸。共同点异常鲜明:被盗的都是些市场价值不高、却承载着深厚情感记忆的老物件;现场均无暴力闯入痕迹,找不到清晰有效的脚印或指纹,窃贼像个知晓内情的幽灵。
“一个旧怀表,”小王递过刚草草填好的报案登记表,字迹潦草,“刘大爷老伴留下的遗物,说是念想比命还重。大爷早上发现抽屉被拉开了,表没了。”
副所长老马正巧叼着烟卷从调解室晃出来,听到动静,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妈的!没完了这是!”他啐了一口,“专挑老骨头下手,摸准了这些旧东西不值钱,老人多半不舍得或者不知道咋报案!小王,赶紧去调三栋周边所有还能用的监控!老子带两个人去附近扫听扫听!”
“马所,”小王一脸为难,“三栋到五栋那片,上周搞线路改造,监控探头全歇菜了,还没人来修呢。而且…前两起,张奶奶和李叔家,技术班的兄弟去看过,现场那叫一个干净,邪了门了,就跟从来没外人进去过一样。”
陈默没参与讨论,人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了派出所院门口。纺机厂家属院的巷子浸润在湿冷的雾气中,墙根处的青苔泛着暗绿的光泽,踩上去有些滑腻。刘大爷家的老式木门虚掩着,门上褪色的春联在微风中轻轻卷边。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刘大爷颤巍巍地拉开门,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抹布,眼圈通红,声音发抖,“我一早起来…抽屉就那么开着…表没了…我老伴走的时候说过,这表走一圈,就当她回来看我一次…”
陈默矮下身,视线如同精密仪器般扫描过那个老旧的抽屉。在木质抽屉内侧靠右的位置,他发现了一道新鲜的、细长的划痕,边缘毛糙,似乎被什么粗糙的东西刮擦过,还勾连着几点灰褐色的纤维絮。他掏出那个边缘有裂痕的放大镜,凑近仔细观察。那些纤维不仅沾着陈年灰尘,还隐隐散发出一股极淡的、特殊的铁锈气味——这不同于家中日常铁锅的生锈味,更像是老式机床零件经年累月浸润油泥后特有的、沉钝而顽固的锈气。
他的侧写推断在冷静地构建:嫌疑人对这种老式家具的结构非常熟悉,动作灵巧且极具针对性,刻意避免了发出大的声响。其使用的工具或身穿的衣物材质粗糙,疑似工装或维修服,近期肯定接触过老旧机械设备或类似的环境。行为模式显示出明确的目标导向,只索取特定类型的老旧物品,对现金等明显更有价值的财物毫无兴趣,排除了一般盗窃牟利的动机。此人很可能具有某种强烈的情感投射或特定收集癖,其目标锁定在某个特定年代的生活物品上。
“刘大爷,您仔细回想一下,最近家里有没有请人上门维修过东西?或者您自己去过什么地方处理旧物?”陈默的手指再次拂过那道划痕,指尖感受到一点微小的、坚硬的凸起,他用镊子小心地将其取出,是一粒附着了铁锈的金属碎屑。
“没…没有啊…”刘大爷努力地回忆着,“就是上周…去巷口那个老顾开的旧物回收站,卖过一摞攒起来的废报纸。老顾那人…看着挺老实本分的,收东西给价钱也公道。”
陈默站起身,目光转向靠近巷子的那扇老式木窗。窗台上积着一层薄灰,靠近外侧的位置,有一个极浅淡的印痕,并非完整的鞋印,更像是什么扁平工具或包裹物的边角在不经意间蹭过,印痕边缘沾着的泥土,其质地和颜色与他前两起案件现场提取的微量土壤样本极为相似。
侧写推断得到补充:嫌疑人很可能使用同一个工具袋或包裹物来运送赃物,对进出路线有明显的事先规划,极度熟悉周边环境,并有意识地规避主干道的监控探头。其居住地或活动范围应就在本地,大概率有固定的场所用于存放或观赏这些得来异常的“藏品”。
“小王,”陈默拿出手机,调出社区的平面图,“立刻去查巷口那家旧物回收站的老板,顾建军。重点是他在纺机厂的工作经历、现在的家庭情况、日常作息规律,特别是这些老物件可能与他产生的关联。我去张奶奶家再核实一个细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