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声巨响,挡风玻璃瞬间碎裂成蛛网状。杨小芸下意识猛打方向盘,刹车踏板深深踩下。车辆失控撞向路边护栏,又被弹回路中央。
破碎的玻璃碎片如雨点般飞溅,其中一片锋利的三角形玻璃划过她的颈部,切开了动脉。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车厢。
意识模糊中,杨小芸仿佛看到丈夫在远处向她招手,脸上是她久违的温暖笑容。
“所以,那个叫杨小芸的女人,是资助你们上学的好人的老婆?”办案民警难以置信地问。
张家村的村长羞愧地低下头:“是,她丈夫林老师资助我们村孩子十多年了。五年前林老师去世后,杨女士继续资助,这次是亲自来送学费的。”
“而砸死她的三个少年,都是她资助的对象?”
村长沉默点头。
审讯室外,张磊和两个表弟惶恐地低着头。他们不明白,只是一场恶作剧,怎么会闹出人命。
“我们不是故意的,”张磊辩解道,“就是玩玩。”
“玩玩?”民警压抑着怒火,“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供你们读书的恩人!”
三个少年愣住了。他们听说过有个城里人资助他们上学,却从未将那个名字与具体的人联系起来。对他们而言,“林老师”和“杨女士”只是父母口中定期提供钱财的模糊存在。
“我爸妈说,他们有钱,资助我们是应该的。”一个男孩小声说。
案件审理期间,更令人心寒的事情发生了。多数受助家庭关心的不是杨小芸的惨死,而是她的离世是否意味着资助的中断。
“说好资助到孩子高中毕业的,这才初一呢!”一位家长在电话里对办案人员说。
只有极少数受助家庭表示了哀悼,其中一个曾经的孩子、如今已是镇上老师的中年女子,辗转来到杨小芸的追悼会,在她灵前深深鞠躬。
“对不起,林老师,对不起,杨女士,”她泣不成声,“我会继续帮助村里的孩子,延续你们的善心。”
五岁的林心怡成了孤儿,被送往城郊的福利院。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都一去不回,只是每晚抱着母亲留下的旧围巾入睡,那上面有她熟悉的味道。
福利院工作人员告诉她:“你的爸爸妈妈是好人,他们帮助了很多很多人。”
“那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帮我呢?”小女孩天真地问。
工作人员无言以对。
林心怡不知道,在她父母去世后,当地媒体曾短暂报道过这场悲剧,引发过一场关于“慈善是否值得”的讨论。许多人被林善水夫妇的事迹感动,也表示要帮助小小心怡。但热度很快退去,承诺大多未能兑现。
只有那位曾是受助学生、现在也是老师的女子,每月从微薄的工资中省出两百元,寄给福利院。附言上总是同样的话:“给心怡买件新衣服。”
十一年后,林心怡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女。凭借努力,她获得了一所重点高中的奖学金。开学前夕,她整理养父母(福利院的一对员工夫妇)给她的旧物,偶然发现父亲留下的资助记录和母亲的一本日记。
读完父母的故事,她泪流满面。那个夜晚,她思考着父母的一生,思考着善与恶的界限,思考着这个复杂的世界。
第二天,高中开学第一课,语文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
林心怡沉思良久,然后提笔写道:
“我的父母用生命教会我一件事:善不应因恶的存在而熄灭。真正的善良不是为了回报,而是因为那是正确的事。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儿童心理师,去治愈那些可能迷失的灵魂。因为我知道,一块石头可能轻易夺走生命,但一个被温暖的心,可能改变世界。”
她停笔,望向窗外。九月的阳光正好,一如多年前父亲第一次踏上慈善之路的那个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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