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的雨丝细得像蚕娘纺的线,斜斜地织着,把云家工坊的青瓦染成深灰色。天工学堂的孩子们穿着蓑衣,在龙血树旁的菜畦里挖渠,木锨铲起的湿泥带着腥气,渠底的纹路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像地脉在泥土里舒展的掌纹。
“云先生,这渠水能顺着地脉纹流到菜地里吗?”阿芷的蓑衣帽檐往下滴水,鼻尖沾着泥点,手里的木勺正往渠里引水,“沈先生说雨水是地脉的汗,流到哪,哪的地就醒得快,是不是真的呀?”
云织雾正用竹竿疏通渠沟的拐角,竹梢划过湿泥的声音沙沙的,像在给地脉挠痒。新苗的叶片上滚着雨珠,暗红的颜色被洗得发亮,根须在湿润的土里悄悄舒展,已经能看到细小的分支往渠边延伸。“是真的,”她笑着帮阿芷扶正蓑衣,“守陵人在昆仑墟的冰莲池边,会特意挖些浅渠,让融雪顺着地脉纹流,说这样能让冰莲长得更旺。”她指着菜畦尽头的老井,井台的石缝里渗出细流,正顺着渠沟蜿蜒,“你看这水流的方向,是不是和祖父手札里的地脉图一模一样?”
江叙白打着油纸伞走进来,伞面的桐油味混着雨水的潮气漫开来。他手里捧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绿锈,边缘的玄鸟纹被蚀得有些模糊,显然是刚从泥里挖出来的。“大理寺在疏通护城河的淤泥时,发现的这面镜,”他把铜镜放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用软布蘸着雨水擦拭,“镜背刻着‘雨润地脉’四个字,老史官说这是北宋年间的‘地脉镜’,雨水节气用它照地,能看到地脉的走向。”
铜镜被擦出块光亮的地方,雨水落在镜面上,折射出的光斑在菜畦里晃动,光斑经过的地方,渠底的纹路突然发亮,像有银线在泥里流动——正是地脉的精气在随水流淌。阿芷凑过去看时,突然指着镜面:“里面有影子!”
众人望去,镜中映出的不仅是雨景,还有片模糊的影像——是座古老的工坊,工匠们正在龙血树旁挖渠,领头的人手里举着面铜镜,镜背的玄鸟纹与江叙白手里的如出一辙。云织雾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工匠的身形,竟与祖父手札里插画中的先祖有七分相似。
“是云家先祖!”江叙白用指尖点着镜中的影像,“这镜背的落款是‘云承之’,正是北宋年间主持疏通京城水系的那位先祖,看来这镜是他当年用来勘测地脉的。”
萧既明披着麻袋片闯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手里提着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里面晃荡晃荡的,像是装着水。“知微堂在护城河底的淤泥里,摸到个铁箱子,”他把陶罐放在石阶上,解开红布时,一股清冽的气息冒出来——是用雨水泡的冰莲蕊,“箱子里装着些铜制的测水器,刻度上的地脉纹,和我们挖的渠纹完全重合,只是有几处被东西堵住了,水流不过去。”
沈清和正用放大镜看测水器的刻度,镜片上的水珠折射着光。他的蓝布衫里揣着个油布包,是玄冰长老托人送来的,里面是些冰莲籽制成的粉末,说雨水节气撒在渠里,能让地脉的精气更活跃。“堵住的地方是地脉的‘节点’,”他指着测水器上的红点,“北宋时这里是口甜水井,后来填了,现在积着些碎砖,把地脉纹压得喘不过气。”
雨突然下大了,菜畦里的渠水开始上涨,渠底发亮的纹路渐渐变粗,像地脉在着急地呼吸。龙血树的根须突然剧烈晃动,叶片上的雨珠噼里啪啦往下掉,显然是地脉的节点被堵得难受了。
“得去疏通节点!”云织雾抓起地脉镜,“雨水节气,地脉的精气全靠水流带动,节点堵久了,根须会烂在泥里。”
江叙白已经收起测水器,油纸伞往阿芷手里一塞:“你带着镜,镜光能指引节点的位置。”萧既明扛起铁锹,往每个人手里塞了块姜糖膏:“知微堂的人说这能防湿寒,堵节点的碎砖里说不定有活木散。”
护城河的淤泥没过脚踝,踩下去能听到气泡破裂的声。地脉镜的光斑在泥里晃动,最终停在段废弃的石桥下,那里的淤泥泛着黑,显然藏着东西。萧既明用铁锹挖下去,果然触到硬物,清开淤泥后,露出堆碎砖,砖缝里缠着黑色的根须——是噬地木的幼苗,正借着雨水的潮气往地脉节点里钻。
“快撒冰莲粉!”沈清和大喊,将粉末撒向根须。粉末遇水立刻化开,根须迅速卷曲,变成灰黑色,被萧既明用铁锹铲起,扔进旁边的竹筐里。
云织雾举起地脉镜,镜光透过雨水照在节点上,那里的地脉纹正在跳动,像颗不安的心脏。阿芷突然想起什么,把手里的渠水往节点里泼——水流过的地方,地脉纹瞬间舒展,发出淡淡的光,顺着渠沟往龙血树的方向流去。
节点疏通的瞬间,菜畦里的渠水突然欢快起来,渠底的纹路亮得像银线,龙血树的叶片在雨里轻轻摇晃,仿佛松了口气。石桥下的淤泥里,露出块刻着玄鸟纹的石碑,碑上的字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雨润万物,脉通古今。”
回程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照在菜畦上,渠水泛着金光,龙血树的根须在渠边探出小脑袋,正贪婪地吮吸着水分。阿芷把地脉镜抱在怀里,镜面的水珠映着彩虹,像地脉在对她笑。
云织雾站在屋檐下,看着江叙白将铜镜收进木盒,与北宋先祖的地脉图放在一起。萧既明正在菜畦里补种青菜,沈清和往渠里撒着冰莲籽,说要让它们顺着水流长,将来在节点处开出片冰莲,既好看,又能护脉。
雨水洗过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香。云织雾突然明白,所谓地脉,从来都不是孤立的线,是北宋先祖挖的渠,是祖父手札里的图,是他们此刻脚下的沟,是每个在雨里弯腰挖渠的身影,共同织成的网,网住了雨水,也网住了生生不息的希望。
菜畦里的渠水还在流淌,像地脉在低声哼唱,唱着从古到今的守护,也唱着往后岁月里,永远不会干涸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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