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莲谷的月光总带着股钻骨的凉,像淬了冰的刀锋,轻轻刮过皮肤时,会留下细密的疼。云织雾抱着阿芷坐在篝火旁,少年的手还在微微发颤,棉鞋上的血渍冻成了暗红色的冰壳,在火光中泛着僵硬的光。
“根须没伤到骨头,”江叙白蹲在旁边,用解木膏细细涂抹着阿芷脚踝的伤口,指尖的温度透过药膏渗进来,让冻得发麻的皮肤泛起一丝暖意,“只是吓着了。”
阿芷咬着唇不说话,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膝盖上的羊皮袄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偷偷跟来本是想给先生一个惊喜——行囊里藏着从家里带来的桂花糕,是娘亲手做的,说要请先生和沈哥哥尝尝。可现在,桂花糕早在被抓时散落进雪地里,连带着藏在里面的平安符也不见了踪影。
“对不起……”她终于哽咽出声,声音细得像冰棱断裂,“我不该偷偷跟来的……”
云织雾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篝火的 warmth 透过布料漫过来,混着沈清和刚煮好的热茶气息,让冻僵的指尖渐渐有了知觉。“不怪你,”她轻声说,目光掠过远处黑沉沉的祭坛方向,那里的石台上隐约有火光跳动,“是我们太大意了。”
萧既明抱着一捆干柴从林子里钻出来,雪沫子从他的发梢往下掉,落在睫毛上,转眼就凝成了霜。“东边发现了三个黑袍人,”他往火堆里添了两根粗柴,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他眼下的淤青格外明显,“被我敲晕扔进雪沟了,暂时醒不了。”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时带着股甜香——是半包没被冻硬的桂花糕,边缘沾着点雪粒,“在雪堆里扒出来的,还能吃。”
阿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又迅速红了起来。
沈清和正用匕首削着一根木枝,想做个简易的拐杖给阿芷。他动作很慢,刀刃划过木头的声音在寂静的谷里格外清晰,像在数着时间的刻度。“玄冰长老应该就在祭坛附近,”他突然开口,木枝上的碎屑簌簌落在雪地上,“刚才在黑袍人身上搜到块令牌,刻着‘冰祭’二字,是守陵人高层才有的东西。”
江叙白往火堆里扔了块青盐,茶汤立刻泛起细密的泡沫,香气更浓了。“他要的不只是纯阴之血,”他端起陶罐,将茶倒进粗瓷碗里,蒸汽模糊了他的眉眼,“囚魂笼里的噬地木幼苗,是用冰莲根养的。他想借阿芷的血催熟幼苗,再用幼苗的根须缠住冰莲谷的地脉枢纽,到时候整个昆仑墟的地脉都会被污染。”
云织雾接过茶碗,指尖触到陶碗的温热,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手札里写的:“地脉如弦,过刚则断,过柔则散,需以人心调和。”她低头吹了吹茶汤,看见碗底映出的自己——鬓角沾着雪,眼底带着红,却比来时多了份笃定。
“祭坛的石门需要两把钥匙,”沈清和削好了拐杖,递给阿芷时顺便塞给她个暖手炉,“一把在玄冰长老手里,另一把……在冰莲池底的石雕里。”他顿了顿,看向云织雾,“你祖父当年参与过祭坛的修建,手札里应该记着机关的位置。”
云织雾确实在祖父的手札里见过相关记载。她放下茶碗,从行囊里翻出用油布包着的手札,借着火光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画着冰莲池的剖面图,池底中央的石雕是朵含苞的冰莲,花瓣的脉络里藏着暗格,要按特定的顺序转动才能打开。“需要按‘金木水火土’的顺序转动五片花瓣,”她指尖点在“火”字标记的花瓣上,“这片花瓣下面是空的,里面藏着机关枢纽。”
“我去取。”萧既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腰间的短刀晃了晃,“你们带着阿芷从侧路绕去祭坛,我取到钥匙就来汇合。”
“不行,”云织雾拉住他,手札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模糊——祖父在页边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蛇形符号,是危险的警示,“池底有‘冰蛇阵’,是守陵人用玄铁打造的机关,碰到就会触发,会喷出淬了毒的冰针。”她想起手札里的另一句话:“冰蛇喜暖,惧火。”
她从行囊里掏出个火折子,又把自己的羊皮袄脱下来递给他:“把袄子披在外面,火折子藏在怀里,靠近石雕时再点燃。冰蛇的机关对温度敏感,火能让它们暂时失灵。”
萧既明接过袄子,指尖触到布料上残留的温度,突然笑了笑:“放心,我要是没回来,记得把我那份桂花糕分给阿芷。”
阿芷立刻攥紧了暖手炉:“萧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萧既明冲她眨了眨眼,转身消失在月色里。雪地里的脚步声很轻,像被月光融化了似的,很快就听不见了。
江叙白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松针,噼啪声里,他突然开口:“你祖父的手札里,有没有说玄冰长老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织雾翻到手札的最后几页,那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她祖父,另一个穿着守陵人的黑袍,眉眼间与玄冰长老有七分像。“玄冰长老的父亲当年是守陵人的大祭司,”她指尖划过照片上的黑袍人,“五十年前地脉异动,他强行用禁术稳固地脉,结果走火入魔,被祖父亲手镇压在祭坛底下。玄冰长老一直觉得是祖父毁了他父亲,所以想污染地脉,让所有人都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