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迷宫中的发现,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三人心头。
前朝余孽、复国阴谋、虐杀献祭……任何一个词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狄仁杰深知,此刻他们已置身于一个巨大漩涡的中心,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此地不宜久留。”狄仁杰当机立断,“证据已初步掌握,但尚未触及核心。慧明此刻必在地面寺中,我等需在他察觉地下异常之前,抢先发难,攻其不备!”
三人循着来时留下的标记,迅速而无声地退出那令人窒息的地下迷宫,重新回到了阴冷的药师佛殿。
轻轻合上那沉重的青石板暗门,将佛像归位,尽量消除痕迹。
殿外依旧寂静,似乎并未被察觉。
此刻,天色已近午时,阳光勉强穿透雾气,寺中的喧嚣声再次隐约可闻。
狄仁杰略一沉吟,计上心来。
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对张承翊和孙敬之低声吩咐几句。
二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重重点头,眼中露出决然之色。
……
红烛寺大雄宝殿前,香火依旧鼎盛。
慧明住持刚刚主持完一场法事,正接受着信众们的顶礼膜拜,面容慈和,宝相庄严,仿佛一切罪恶与阴谋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狄仁杰三人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大殿前的广场上,径直朝着慧明走来。
慧明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疑,但很快便被那完美的笑容掩盖,他合十迎上:“阿弥陀佛,狄老先生去而复返,可是又遗漏了何物?”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细细扫过,似乎在观察他们是否有任何异样。
狄仁杰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歉意,拱手道:“叨扰大师了。并非遗漏物品,只是老夫这侄儿,”他指了指身旁的孙敬之,“方才在山下不慎跌了一跤,似乎扭伤了脚踝,疼痛难忍。久闻大师精通医术,慈悲为怀,不得已再次上山,恳请大师施以妙手,为他诊治一番。”
孙敬之适时地露出痛苦之色,左脚微微点地,倒吸着凉气。
慧明目光在孙敬之脚上停留一瞬,笑容不减:“原来如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区区小恙。请随老衲到禅房歇息,老衲这就为小施主看看。”
“有劳大师。”狄仁杰感激道,暗中对张承翊使了个眼色。
一行人来到慧明那间布置雅致、熏香袅袅的禅房。
慧明让孙敬之坐下,便要俯身查看其“伤脚”。
就在他弯腰的刹那,狄仁杰看似无意地从袖中滑出一物,那用布包裹的半截北周天授府官印,“啪嗒”一声,掉落在慧明脚边的青砖地上。
包裹散开,那枚锈迹斑斑、刻着前朝篆文的铜印,赫然暴露在空气之中!
慧明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脸上的慈和笑容瞬间冻结,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枚铜印,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东西!
一股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慌乱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的脸庞,甚至让他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
虽然他极力控制,但那瞬间的失态,已全然落入了狄仁杰眼中。
“哎呀,老夫真是不小心,竟将这小玩意儿掉出来了。”狄仁杰故作惊讶,慢条斯理地俯身去捡,目光却如同利剑般锁定慧明,“此乃老夫方才在寺中闲逛时,于一处偏僻角落拾得。看着古朴,却不知是何来历。大师见多识广,可否为老夫解惑?”
他拾起官印,故意将其刻有文字的一面朝向慧明。
慧明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
他死死盯着那“天授府”几个残字,眼神变幻不定,惊疑、恐惧、杀意……
种种情绪激烈交织。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右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触碰那官印,又猛地缩回,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烙铁。
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熏香的味道变得格外刺鼻。
数息之间,慧明似乎终于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缓缓直起身,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扯动,试图重新挂上那副慈悲面具,但声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干涩和冰冷:
“老…老衲…乃方外之人,不识得这些世俗旧物。想必是…是哪位香客不慎遗落的古玩吧。”
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再与狄仁杰对视。
“哦?是吗?”狄仁杰语气平淡,却步步紧逼,“可老夫怎么觉得,此物年代久远,制式特殊,倒像是…前朝北周官家的东西。大师真的一点都看不出?”
“北周”二字如同惊雷,再次劈中慧明!
他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揭穿后的狰狞与狠厉!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毒蛇般盯住狄仁杰,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
狄仁杰有意无意地继续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莫非你与那‘幽冥司’也有瓜葛?”
陈玄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种远超之前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虽然他立刻用愤怒掩饰了过去,但那一瞬间的本能反应,却没有逃过狄仁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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