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黎尔离逝的哀荣尚未在京城上空完全散去,其未亡人林玉漱的境况,便成了勋贵圈层间新的、带着唏嘘的谈资。
自黎尔下葬那日悲痛昏厥被抬回府中,林玉漱的身体便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起初只是精神恹恹,茶饭不思,清荷和黎砚变着法子开解,请名医,进补药,甚至让暄儿、昀儿常伴左右,用童言稚语试图唤回祖母的笑颜。
林玉漱对孙儿们是温柔的,会摸摸他们的头,问几句功课,笑容却像蒙着一层薄雾,浅淡而遥远,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沉寂,她吃得极少,送来的精致羹汤,往往只动一两勺便推开,人也一日比一日清减,原本合身的素服渐渐显得空荡。
不过月余,便缠绵病榻,形容枯槁,曾经那双沉静明澈的眼眸,如今时常蒙着一层灰翳,失去了焦距,只怔怔地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仿佛灵魂已随亡夫飘向了渺不可知的远方。
偶尔清醒时,她会执着地询问黎尔墓园的情况,叮嘱清荷务必按时祭扫,莫让将军孤寂。
太医换了几拨,诊脉后皆是摇头叹息,私下对黎砚夫妇道:
“夫人此乃心疾,国公爷骤然离世,哀毁过甚,心脉已伤,郁结于中,药石……恐无力回天。唯今之计,只能静养,尽量遂其心意,或可……稍延时日。”
字字句句,坐实了“情深不寿”、“哀毁骨立”的传言。
清荷日夜守在母亲床前,握着那枯瘦冰凉的手,泪已流干,只剩满心无力的酸楚与惶恐,黎砚亦与妻子一同侍奉汤药,忧心忡忡。
两个半大少年黎暄、黎昀,也懵懂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最疼爱他们的祖母,小脸上写满了不安,读书习字也静不下心来。
时间在将军府压抑的悲伤中,滑入了深冬,寒风卷着细雪,敲打着窗棂。
这一日,天色格外阴沉,林玉漱的精神却似乎比前几日好了些许,她让清荷扶她半坐起来,靠在厚厚的引枕上,目光缓缓扫过守在床前的女儿、女婿,以及被嬷嬷领到床边的两个孙儿。
“清荷……”她的声音微弱沙哑,却异常清晰。
“娘,我在。”清荷连忙凑近,握住母亲的手。
“砚儿……”
“岳母。”黎砚躬身应道。
“暄儿,昀儿……”林玉漱的目光落在两个孙儿身上,带着一丝最后的暖意。
“祖母!”两个孩子齐声唤道,眼圈红红。
林玉漱的目光逐一在他们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将这最后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她吃力地抬起手,清荷连忙托住。
那只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清荷的手背,又转向黎砚,在他手背上也轻轻拍了拍。
“娘……没事的,您会好起来的……”清荷哽咽着,强忍泪水。
林玉漱缓缓摇头,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终究无力,她看着清荷,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却也有一丝尘埃落定的平静。
“府里……交给你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砚儿……是个好的……娘放心……”
黎砚喉头哽咽:“岳母……”
“好好……过日子……”林玉漱的目光最后落在黎暄和黎昀身上,充满了慈爱与不舍,却又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暄儿……昀儿……”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气力不济,只化作一声悠长而微弱的叹息,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握着清荷的手,也一点点松开了力道。
“娘?娘!”清荷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声音带着哭腔,“您别睡!再看看暄儿昀儿!娘!”
黎砚也慌了神,急忙上前:“岳母!”
林玉漱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似乎想再睁开,却终究没能。
她靠在引枕上,面容异常平静,如同陷入了一场深沉而疲惫的安眠,只是那气息,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寝室内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慌,清荷的哭声压抑不住地泄出,黎砚急忙吩咐下人去催请太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无人能感知的层面,林玉漱的意念如同一缕轻烟,沉入了意识的最深处。
那里,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虚拟界面静静悬浮着。
“夭夭,”她的意念无声地呼唤,“脱离世界。”
【好的,宿主。】 夭夭清越的声音响起。【通道构建成功……开始脱离......】
林玉漱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将她与这具名为“林玉漱”的躯壳、与这个世界的所有羁绊缓缓抽离。
床榻前清荷撕心裂肺的哭喊、黎砚焦急的呼唤、孙儿们悲伤的抽泣,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最后的意念落下,林玉漱(黎姿)的意识彻底脱离回归了系统空间。
寝室内,林玉漱搭在锦被上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一直勉强维持的、微弱到极致的气息,彻底断绝。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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