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原主林玉漱那深藏心底、希望父母安享晚年的第二个心愿,终得圆满。
京城,永宁坊,镇远将军府。
府邸的威严与气派,早已被岁月沉淀为一种厚重的底蕴。
朱漆大门前蹲踞的石狮子,在十几年风雨洗礼下更显威仪。
府内庭院深深,花木繁盛,抄手游廊连接着雕梁画栋的屋宇,处处透着武将世家的肃穆与世家大族的雍容。
府邸的女主人林玉漱,岁月似乎对她格外眷顾,三十许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子风韵最盛之时。
十几年的将军夫人生涯,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世故的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从容优雅的气度,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的清丽,眸光却更加沉静深邃,如同古井深潭,波澜不惊。
她依旧是锦云轩和墨韵斋幕后的掌舵人,只是如今更多是把握大方向,具体事务早已交由得力的掌柜和管事,更多的时间,她用来相夫教女,打理府务,将这座偌大的将军府经营得井井有条,在京中贵妇圈中素有贤名。
而她此生最精心雕琢的“珍宝”,莫过于女儿黎(李)清荷。
当年的小荷姐儿,早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将军府优渥环境的滋养下,李清荷出落得明媚照人。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一双杏眼,清澈灵动,顾盼间流转着聪慧的光芒,她承袭了母亲林玉漱在丹青上的天赋,笔下花鸟虫鱼栩栩如生,更难得的是性情落落大方,知书达理。
林玉漱亲自为她启蒙,后又延请了京中极有名望的饱学女先生悉心教导,诗书礼仪、琴棋书画、管家理事,无一不精,行走坐卧间,既有将门千金的爽朗英气,又不失世家闺秀的端庄娴雅。
京中提起镇远将军府的独女黎清荷,无不交口称赞。
随着黎清荷及笄,婚嫁之事自然提上日程,登门探口风、甚至直接提亲的勋贵官宦之家几乎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
然而,林玉漱心中却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考量。
黎尔,她的夫君,大乾朝赫赫有名的镇远将军,官居正二品,手握兵权,深得帝心。
岁月似乎在他身上停滞了,容颜未改,精力体力依旧远超常人,唯有林玉漱知道,他并非普通人,他没有真实的血脉,自然不可能有子嗣传承。
黎清荷,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更是黎府未来唯一的血脉与希望。
招赘!
这是林玉漱深思熟虑后为女儿、也为黎府未来定下的路,她需要一个品性端正、才学出众、且心甘情愿入赘的男子,来延续黎府的门楣,守护她与黎尔唯一的掌上明珠。
消息不胫而走,京中哗然。
镇远将军府如此门第,竟要为独女招赘?
一时间议论纷纷,有惋惜的,有不解的,更有等着看笑话的。不少原本有意结亲的人家也打了退堂鼓,毕竟让自家优秀的嫡子入赘,实在有辱门风。
林玉漱对此置若罔闻,她沉住气,只让心腹之人暗中留意京中适龄、品学兼优的庶子或寒门才俊。
她所求的,并非门第显赫,而是人品贵重,能与清荷心意相通,心甘情愿成为黎府的一份子。
缘分之事,有时便是这般奇妙。
乾元十三年春,平远侯府的请柬递遍了京城勋贵门庭。
百年侯府底蕴深厚,这场赏花宴自是花团锦簇,衣香鬓影。
林玉漱带着女儿黎清荷踏入侯府园子,满目姹紫嫣红间,清荷的目光却被角落一株绿萼梅摄住了心神,那花儿清冷孤绝,在喧闹春光里透着一股别样的韵致。
她不觉走近,却见梅树下立着一位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
春风拂过,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而他正低声吟哦着什么,声音清朗,与这绿梅浑然一体,清荷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抬眼望来,眸中带着被打扰的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这便是平远侯府的庶子,沈砚,他生母早逝,曾是侯爷身边一位颇通文墨的侍妾,在这侯府深宅里,沈砚的处境总有些微妙。
嫡母的目光少有落在他身上,他便习惯了寄情诗书,性子养得温和内敛,像一潭沉静的水,不争不抢,此刻见这将军府的小姐驻足梅下,眉目如画,谈吐间更无半分骄矜,只觉清风拂面,心中那潭静水不由得泛起微澜。
清荷亦觉得新奇,眼前这位公子谈吐清雅,学识渊博,说起诗词画意来见解独到,性情温润,与他说话,只觉得春日阳光都暖了几分。
自那日后,京中的诗会、雅集上,两人又偶有相遇,有时是隔着人群遥遥相望,颔首一笑;有时是席间不经意对上目光,又各自移开;有时是几句诗词的唱和,或是对一幅古画的品评。
无需太多言语,那份默契与悄然滋长的情愫,便在这无声的交流与短暂的对谈中,如同那株绿梅的根系,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蔓延。
沈砚深知自己庶出的身份,这份悄然滋长的情愫,他始终压在心底,不敢有丝毫奢望,将军府的掌上明珠,与他隔着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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