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拒绝,反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她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夫人一片心意,民妇代荷姐儿谢过。这庄子的地契,民妇便厚颜收下了。”
她示意黎尔。黎尔上前一步,沉默地接过了嬷嬷从那捧盒下层单独取出、递过来的庄子地契文书。
苏清婉见林玉漱终于收下一样,脸上露出了释然而欣慰的笑容。
她立刻又从盒中取出两张银票,亲自塞到林玉漱手中:
“这是两千两银票,通汇钱庄的票子,京城各处皆可兑付。恩人初来京城,安家置物,处处要用钱,这点银钱务必收下,万勿再推辞!”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两千两,足够普通人家一世衣食无忧,但在侯府眼中,确实只是“一点银钱”。
林玉漱这次没有再推拒,坦然收下:“谢夫人。”
她知道,这是对方表达感激的底线了。
苏清婉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她又看向那捧盒上层,亲自从里面挑出几样小巧精致的、适合小女孩佩戴的金镶玉小镯子、珍珠头花和几匹颜色鲜亮柔软的细棉布、云锦料子,不由分说地塞给抱着荷姐儿的林玉漱:
“这些是给荷姐儿的小玩意儿和做衣裳的料子,总不能再推了吧?佑哥儿路上多亏荷姐儿陪伴,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表表心意。”
这一次,林玉漱看着那些明显是精心挑选的、适合孩童的物件和衣料,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夫人费心了,民妇替荷姐儿谢过夫人厚爱。”
她低头对荷姐儿道:“荷姐儿,快谢谢夫人。”
荷姐儿看着那亮晶晶的小镯子和漂亮的布匹,大眼睛亮晶晶的,甜甜地开口:“谢谢夫人!”
“乖孩子!”苏清婉看着荷姐儿粉嫩可爱的小脸,心中喜爱更甚,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气氛终于缓和融洽起来。
苏清婉又拉着林玉漱说了好一会儿话,多是感谢,也关切地询问了他们安家可有难处。
林玉漱一一得体应答。
周铭佑则拉着荷姐儿,跑到那棵老石榴树下,小声地分享着侯府里的点心和新得的玩具,两个孩子很快又亲热起来。
直到日头渐高,苏清婉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周铭佑告辞。
临行前,她握着林玉漱的手,郑重道:“林娘子,黎壮士,救命大恩,我镇北侯府永世不忘!日后若有任何难处,无论大小,尽管拿着这块牌子到侯府角门寻李嬷嬷(她指了指身边那位管事嬷嬷)。侯府必当竭力相助!”
她将一块小巧的、刻着缠枝莲纹的羊脂玉佩塞进林玉漱手中。
这一次,林玉漱没有推辞,郑重收下:“谢夫人。”
她知道,在京城这龙潭虎穴,侯府的这份承诺,有时比万两黄金更珍贵。
马车远去,小院重新恢复了宁静。
林玉漱看着手中那张薄薄的京郊庄子地契、两张千两银票、几件给荷姐儿的首饰衣料,以及那块温润的玉佩,长长舒了一口气。
人情往来,分寸拿捏,比应付黑石峪的杀手更耗费心神。
“娘!亮亮!”荷姐儿举着苏清婉给的一支嵌着米粒大小珍珠的赤金小花簪,献宝似的给林玉漱看。
林玉漱笑着摸摸女儿的头,目光却转向黎尔:“家里要添人了。”
一个时辰后,顺意牙行。
王掌柜看到黎尔和林玉漱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脸上的笑容比昨日更加热情谄媚,几乎要开出花来:
“哎哟!黎爷!黎夫人!贵脚踏贱地!快请进!昨日那院子可还满意?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林玉漱开门见山:“要添几个人手。两个小厮,十六七岁,机灵勤快,身家清白,会赶车或有力气的优先。两个丫鬟,十二三岁,性情稳重,手脚麻利,会做女红、灶上活计的更好。”
“好嘞!包在小店身上!”王掌柜拍着胸脯保证,立刻冲着后院高声吆喝,“张婆子!快!把新到的那批小子丫头都带出来!拣那干净伶俐的!黎爷黎夫人要挑人!”
很快,一个穿着藏青布褂子、头上插着朵大红绒花、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胖妇人,甩着帕子,扭着腰肢,领着一溜十来个半大孩子从后院走了出来。
这些孩子大多面黄肌瘦,穿着破旧的单衣,在初冬的寒意里冻得瑟瑟发抖,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他们被驱赶着在牙行不大的前厅里站成一排,低着头,不敢看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脂粉和汗味混合的、令人不适的气息。
“黎爷,夫人,您二位瞧瞧!”张婆子堆着笑,甩着帕子指指点点,
“这些都是刚送来的,都是北边雍省、北佑逃荒过来的,身家绝对清白!官府都落了档的!您看这个,”
她一把扯过一个低着头、身材瘦高、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叫石头,家里遭了灾,爹娘都没了,就剩他一个。人老实,力气大,挑水劈柴,样样都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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