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漱面上双眸泛红,心里却发出一声平淡的叹息:可惜了,她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有点晚了,原主关于父母的任务可能要失败了。
不过没关系,京城就在眼前,她还有荷姐儿,还有……身边这个身份特殊的孩子需要安置,这两个任务完成,积分应该不会扣太多。
“黎尔,”她的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去找个干净的脚店落脚。然后,我们去府衙,把路引和……户籍的事情办了。”
黎尔沉默地点点头,拉动缰绳。
骡车再次汇入宣府城略显拥挤的人流。
他们在靠近府衙、相对清净的一条后街,找到了一家名为“悦来”的脚店。
店面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
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看到带着孩子和女眷、风尘仆仆的黎尔一家(在外人看来),倒也和气。
黎尔付了五天的房钱,要了一间僻静的上房。
安置好简单的行李,林玉漱立刻让黎尔抱着荷姐儿,自己则拿着那两张临时路引凭证,再次走向宣府府衙。
这一次的目标,是户籍房。
户籍房的院落比流民登记处小些,也安静得多。
只有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玳瑁眼镜的老主簿坐在一张堆满文牍的桌子后面,慢悠悠地喝着热茶。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墨锭混合的独特气味。
林玉漱走上前,将两张盖着驿站小戳的路引凭证放在桌上,声音平静:
“大人,烦劳您。民妇一家自雍省逃荒而来,路上不幸遭遇流匪,行李路引尽数被抢。幸得宁省官府收留。这是在前站驿站补的凭证。想请大人开恩,为我夫妻二人补办正式的宁省路引,也好……落个户头,安顿下来。”
她刻意将“夫妻”二字咬得清晰。
老主簿放下茶杯,拿起凭证对着光仔细看了看那驿站模糊的小戳,又抬起眼皮,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了一下林玉漱和她身后沉默如山、抱着孩子的黎尔(黎尔的外形极具压迫感,一看就不好惹)。
他慢条斯理地翻开一本厚厚的空白册簿。
“姓名?原籍何处?年岁几何?因何失路引?详细道来。”老主簿提笔蘸墨。
林玉漱早已打好腹稿,语气清晰而平稳:“民妇林玉漱,原籍雍省云城府云雾村,年二十有二。夫家黎尔,雍省云城府人士,年二十有六。本是农户,因雍北大旱,颗粒无收,随村人一同逃荒北上。行至雍北交界黑风岭附近,遭遇大股流匪,村人冲散,行李细软连同路引婚书尽被掳去……民妇与夫君拼死护着两个孩子,侥幸逃出……”
她语速适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心有余悸,细节清晰,听起来合情合理。
老主簿一边听,一边在册簿上刷刷记录着,偶尔抬眼瞥一下黎尔。
黎尔抱着荷姐儿,面无表情,眼神沉静,只是配合地点点头。
“两个孩子呢?一并登记。”老主簿指向周铭佑。
林玉漱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大人,这是民妇的侄儿,叫方佑。他爹娘……也在路上失散了,如今跟着我们。”
她轻轻推了一下周铭佑。
周铭佑立刻上前一步,低着头,用带着点沙哑的童音道:“小子方佑,见过大人。”
老主簿看了看周铭佑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料子却还不错的旧袄,又看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没再多问,在册簿上添了一行:“侄,方佑,年约十岁。”
“好了,”老主簿放下笔,吹了吹墨迹,
“路引丢失,按规矩,需有原籍地保甲或亲邻作保,方能补办。你二人流落至此,亲邻作保显然无望,若想补办宁省路引,需缴纳‘文书费’和‘勘验费’,纹银……十两。”
他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捻了捻,意思不言而喻。
十两!
这在太平年月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
林玉漱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和恳求之色:“大人……十两……实在……实在拿不出啊。一路逃荒,仅剩的几两碎银子都换了吃食……”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从怀里(实则是空间)摸出一个用旧布帕子仔细包好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三锭小小的、成色不错的银元宝,加起来约莫五两。
她将银子推到老主簿面前,眼中带着恳切,“大人行行好,这是……这是民妇最后一点压箱底的钱了,本想着到了地方安顿下来,给孩子们做身新衣裳……求大人通融通融,给个方便吧?”
她说着,又从袖中悄悄滑出一小块约莫半两重的碎银子,不着痕迹地压在那几锭元宝下面。
老主簿浑浊的眼睛扫过那几锭银子和下面压着的碎银,又看了看林玉漱哀恳的神色和她身后沉默却气势迫人的黎尔,再瞥了一眼周铭佑那件料子不错的旧袄(这让他判断这家人或许还有点油水可榨,但逼急了后面那个汉子也不好办)。
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沉吟片刻,才像是极其勉强地叹了口气:“唉,这兵荒马乱的……都不容易。罢了罢了,看你孤儿寡母……哦,是拖家带口的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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