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一路向东。窗外的风景从巴黎近郊的城镇,渐渐变成开阔的田野,然后是连绵的、笼罩在灰蒙蒙雨雾中的孚日山脉。念安玩累了,在她怀里沉沉睡去。苏晚却毫无睡意,抱着儿子温软的身体,像抱着唯一的救生筏,在恐惧的海洋里沉浮。口袋里那部新买的、只插了匿名电话卡的廉价手机,冰冷得像块石头。她不敢开机,不敢联系任何人,包括远在国内的父母。她怕任何一个微小的信号,都会成为魏友泉找到她的蛛丝马迹。
斯特拉斯堡到了。雨还在下,给这座以木筋屋和哥特式大教堂闻名的边境小城蒙上了一层阴冷的色调。苏晚抱着睡眼惺忪的念安走出车站,扑面而来的湿冷空气让她打了个寒颤。异乡的陌生感和巨大的无助感瞬间将她吞没。
她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家庭旅馆,用现金支付了三天房费。狭小的房间带着一股陈旧的霉味,窗户对着一条狭窄的后巷。她反锁好门,放下念安,身体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滑坐在地。
念安被放下的动作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房间,小嘴一瘪:“Maman…家呢?念安的家呢?”孩子的记忆里,那个小小的、有他涂鸦墙壁的巴黎公寓,才是家。
苏晚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爬过去,将念安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哽咽:“这里…这里就是念安和妈妈的新家。暂时的新家。等妈妈找到更漂亮的房子,就给念安画好多好多画在墙上,好不好?”
念安似懂非懂,但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暖和声音里的悲伤,伸出小手笨拙地拍了拍苏晚的背:“Maman不哭…念安乖…”
孩子的懂事像一把更锋利的刀。苏晚将脸埋在儿子小小的肩膀上,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念安柔软的毛衣。巨大的痛苦、恐惧、漂泊无依的绝望,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该怎么办?像惊弓之鸟一样,带着念安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间辗转逃亡?耗尽口袋里那些带着他烙印的金钱?让念安永远生活在阴影和恐惧里,没有朋友,没有稳定的生活,甚至…没有身份?
这个念头带来的绝望,比魏友泉本人带来的恐惧更甚。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念安在她怀里再次沉沉睡去,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苏晚轻轻将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雨丝夹着风灌进来,打在脸上,带来一丝刺痛。
她需要钱。需要更稳妥的身份。需要让念安能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而这一切,似乎都绕不开那个她拼命想逃离的男人,绕不开那笔她痛恨却又不得不依赖的“梧桐树苗养护费”。
一个极其艰难、近乎屈辱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她的心头。
她颤抖着,从背包深处拿出那个记录着汇款的小本子,翻到最后一页。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日期和金额,还有一个被她用铅笔写下的、极其潦草的数字——那是魏友泉助理多年前联系她父母时,唯一一次被她母亲慌乱中记下又转述给她的号码。她从未拨通过,像藏着一个潘多拉魔盒。
指尖在冰冷的、按键巨大的廉价手机屏幕上悬停。每一次下落都像有千钧重。恐惧和抗拒在疯狂撕扯着她的神经。拨通这个号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向他低头?意味着承认自己走投无路?意味着主动将软肋暴露在那个恶魔面前?
可是…念安熟睡中无意识咂嘴的小脸,清晰地映在她眼中。
最终,保护孩子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按下了那个早已烙印在心底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冰冷的忙音。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挂断时——
“嘟…嘟…”
接通了!
一个冰冷、公式化、毫无感情起伏的男声传来:“您好,哪位?”
是魏友泉助理的声音!
苏晚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喉咙发紧,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说话。”对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苏晚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一丝绝望的哀求:
“告诉他…”
“放过念安…”
“条件…随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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