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的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布满碎石的土路时,仪表盘的光恰好映出挡风玻璃上凝结的雾。他抬手抹了把玻璃,指尖触到的凉意让后颈突然一麻,不是因为深秋的夜寒,而是因为前方那片在月光下泛着惨白轮廓的建筑群。
“就是这儿了?”副驾上的林野揉着眼睛坐直,语气里掺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南城游乐园,十年前烧了的那个?”
顾海没说话,只是降下车窗。风裹着枯草和铁锈的味道灌进来,还隐约飘着股甜腻的焦糊味,像有人把融化的糖果和烧融的塑料混在了一起。他盯着远处那座歪斜的摩天轮,座舱在风里吱呀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抓挠金属支架。作为自由摄影师,他追过不少废弃场所,但没有哪个像南城游乐园这样,光是远远看着,就让人喉咙发紧。
“听说当年烧得特别惨,”后座的赵鹏翻着手机里的旧新闻,屏幕光把他的脸照得发绿,“‘玩偶之家’那五个员工,尸体挖出来的时候都成炭了,却偏偏……”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都笑着。嘴角咧到耳根那种,法医说不是死后伪造的,是活着的时候就保持那个表情烧没的。”
林野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赵鹏的肩膀:“你这胆儿还敢来探险?别等会儿看见个破玩偶就哭着喊妈。”
赵鹏梗着脖子想反驳,却被顾海的动作打断。顾海已经推开车门,背上装着相机的背包,手里攥着一支强光手电。手电的光束扫过游乐园锈迹斑斑的大门,“南城游乐园”五个褪色的鎏金大字掉了大半,剩下的“南”和“乐”字歪歪斜斜,像在咧嘴笑。
“进去后别乱跑,拍完就走。”顾海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他总觉得这地方不对劲,太静了,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穿过建筑缝隙的呜咽声,像小孩子在哭。
三人踩着碎玻璃和枯树叶往里走,手电光扫过倾颓的旋转木马。木马的油漆剥落得只剩斑驳的底色,有的马头断了,有的少了腿,歪斜地立在原地,像是一群被冻僵的怪物。林野举着运动相机四处拍,嘴里还念叨着:“这地方拍出来肯定火,你看这氛围,比那些刻意造的鬼屋带感多了。”
顾海没接话,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座圆顶建筑吸引。那建筑的外墙被烟熏得漆黑,窗户玻璃全碎了,门口挂着块掉了漆的木牌,上面还能辨认出“玩偶之家”四个字。就是这儿了,十年前那场火灾的起点,也是那五个员工丧命的地方。
“去看看?”林野凑过来,眼睛亮得吓人。
顾海犹豫了一秒,还是点了头。他走在最前面,手电光先一步探进“玩偶之家”的门。门内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混合着尘土和某种腐烂的甜气,呛得人直咳嗽。地面上散落着烧焦的木板和布料碎片,墙上还留着黑色的火燎痕迹,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这地方……也太瘆人了。”赵鹏缩在最后面,声音发颤,手电光不停地晃,“你们有没有听见?好像有小孩的声音。”
林野皱眉:“别自己吓自己,这地方荒了十年,哪来的小孩?”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相机。
顾海没说话,他的手电光落在了房间中央。那里摆着一排破旧的毛绒玩偶,大概有十几个,都用铁丝固定在生锈的货架上。这些玩偶的大小和真人差不多,身上的布料大多已经烧焦、发黑,露出里面黄色的棉絮,像是溃烂的伤口。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玩偶的脸。它们的脸都被烧得焦黑,五官模糊不清,唯独嘴角被人用粗粗的红线缝成了上扬的弧度,从左耳根一直缝到右耳根,形成一个诡异到极致的微笑。那红线在焦黑的布料上格外刺眼,像是凝固的血。
“这……这是谁弄的?”林野的声音也变了调,举着相机的手开始发抖,“荒了十年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些玩偶?”
顾海凑近了些,手电光仔细地扫过其中一个玩偶。这个玩偶穿着一件蓝色的工作服,衣服的领口处绣着一个模糊的名字——“李”。他心里猛地一沉,想起了赵鹏刚才说的话:十年前“玩偶之家”的五个员工,葬身火海。
他又转向另一个玩偶。这个玩偶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裙摆处有烧焦的痕迹,领口同样绣着一个字——“王”。顾海的心跳开始加速,他快速地检查了剩下的玩偶,每个玩偶的衣服上都绣着不同的姓氏,刚好五个,李、王、张、刘、陈。
十年前死去的五个员工,刚好是这五个姓氏。
“赵鹏,”顾海的声音有些发紧,“你刚才看的新闻里,那五个员工的名字是不是这几个姓?”
赵鹏连忙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划开屏幕,对照着念:“对……对!李梅、王芳、张磊、刘洋、陈静,就是这五个姓!”
林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货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货架上的一个玩偶晃了晃,身上的焦布碎片掉了下来,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那不是棉絮,而是一缕缕黑色的、像头发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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