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穹顶之下,死寂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了每一寸空气。林薇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血腥味在喉间弥漫。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止,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熄。
强行中断仪式的反噬远超想象。不仅是身体的创伤,更深的是精神层面的冲击——意识被粗暴地从陈昊那片充满绝望与暴戾的混沌深渊中撕扯出来,留下的是难以磨灭的惊悸和一种……仿佛被某种冰冷粘稠之物玷污过的异物感。那是“印记”最后追击时留下的精神烙印,像一枚看不见的毒刺,扎在她的灵魂边缘,隐隐作痛。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模糊地扫过周围。地面上,“无光之墨”绘制的“定魂阵”已彻底失效,线条焦黑卷曲,如同被烈火燎过。阵法中心的暗红晶石——“心核碎片”,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内部那粘稠流动的暗红光芒几乎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秦婆的木杖倒在一旁,杖身似乎也失去了最后一丝灵性,变得与普通枯木无异。穹顶上那面巨大的“观星镜”,镜面布满裂痕,倒映的月光支离破碎,更添几分破败与诡异。
一切都付出了代价。而换来的,是陈昊意识深处那断断续续、却字字千钧的破碎讯息:
“心核……完整……在……父亲……书……”
“阻止他……仪式……月蚀……”
父亲的书房?陈景明的书房!那个昏迷在床的男人,竟然还在暗中策划着什么?月蚀之夜?下一次月蚀在什么时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虚脱和恐惧。林薇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守夜人不知所踪,仪式引发的能量波动可能已经引起了其他存在的注意,或者……陈景明安插的眼线。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爬起身。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根针在刺扎她的神经。她颤抖着手,将布满裂痕、几乎报废的暗红晶石和失去灵光的木杖捡起,胡乱塞进背包。映心镜碎片依旧贴在胸口,传来一丝微弱的、仿佛自我安慰般的冰凉。
她踉跄着,几乎是爬出了天文台。冰冷的山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稍微驱散了一些昏沉。她不敢走大路,沿着来时隐蔽的小径,跌跌撞撞地向山下逃去。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让她几次险些晕厥,但脑海中不断回响的“月蚀”二字,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支撑着她不敢停下。
回到宿舍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撞开房门,反锁,随即瘫软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用最后一丝清明,将手机日历调到一个月后——下一次月蚀的日期,被她用颤抖的手指,标记上了一个血红色的、触目惊心的圆圈。
还有四周。四周时间,去找到完整的心核,去弄清陈景明的仪式,去阻止一场可能比旧图书馆爆炸更可怕的灾难。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是在半昏迷和高烧的混沌中度过的。身体的创伤和精神的透支让她虚弱到了极点,校医诊断为重感冒和过度疲劳,建议静养。她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拉紧窗帘,如同受伤的野兽般舔舐伤口。
但休息只是表象。她的脑子一刻未停。陈昊意识碎片中看到的景象——被黑色锁链束缚的苍白光影、陈景明书房可能隐藏的秘密、月蚀之夜的仪式——这些信息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
“心核完整”意味着她手中的碎片只是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或许是更大、更关键的部分)在陈景明手中?在他书房?一个昏迷的人如何守护东西?除非……书房本身就有极强的防护,或者,有他信任的人在看守。
“阻止仪式”——仪式的内容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彻底释放“虚无之影”?还是为了……彻底控制甚至吞噬陈昊体内的“印记”,达成陈景明某种疯狂的目的?联想到陈静被献祭的往事,这个男人的冷酷和野心,令人不寒而栗。
而“月蚀”这个时间点,更是充满了不祥的象征意义。月华隐匿,黑暗降临,正是阴邪之力最盛之时。
她必须行动起来,在高烧退去、体力稍微恢复之后。首先,要搞清楚陈景明书房的状况。
通过旁敲侧击地从几个与陈家略有来往的同学那里,林薇了解到,陈景明虽然昏迷,但陈家的老宅并未完全封闭,由一位跟随陈家多年的老管家和几个佣人打理,安保系统依旧严密。陈景明的书房,更是重中之重,据说除了老管家,无人能进。
硬闯几乎不可能。她需要契机,需要内部的信息。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了她——陈昊的主治医生,刘医生。电话里,刘医生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同学,听说你身体不适?陈昊少爷最近恢复情况有波动,情绪不太稳定,偶尔会提起一些模糊的片段,似乎与你有关。如果你身体允许,能否来医院一趟?或许你的出现,能对他的记忆恢复有积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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