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佝偻着背小步上前,锦帕托着花瓣呈给帝后。帝后指尖刚触到花瓣,睫毛便剧烈颤动起来——那上面的字迹她太熟了,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敏贵妃的簪花小楷,“北境军粮……萧氏通敌”几个字虽被烧焦大半,笔锋却如刀刻。
“啪!”帝后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劈向林太傅:“林卿,你说这梅树根系腐坏、树心生虫?”
林太傅正蹲在地上捡算盘珠,听见这话手一抖,三枚木珠骨碌碌滚到苏蘅脚边。
他额头的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玄色官服后背洇出深色水痕:“臣、臣前日派御植司弟子查过,确实只看到烂木……”
“烂木里藏着先贵妃的密信,倒真是妙极了。”帝后冷笑一声,目光又落回苏蘅身上,语气陡然转柔,“苏姑娘,你救的不只是梅树,是朕的心头血。”她抬手召来刘公公,“去取朕的翡翠扳指,再拟旨——赐苏蘅为灵植女史,秩从五品,常驻御苑。”
观花台下的御林军甲胄相撞声突然响了些。
苏蘅听见身后有小宦官小声嘀咕“从五品比员外郎还高”,喉间的甜腥更重了,却仍是规规矩矩跪下行礼:“谢陛下隆恩。”她余光瞥见林太傅扶着栏杆站起,指节白得发青,嘴角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日头升到观花台飞檐时,赐封仪式草草结束。
苏蘅被女官引着往偏殿去,经过梅林时,那株古梅的花瓣正簌簌落在半枚玉佩上。
她脚步微顿——玉佩上的“林”字被血渍染得模糊,却足够让她想起昨夜梅树记忆里,那个举着黑旗念咒的灰衣人腰间,也挂着同样纹饰的玉佩。
“苏女史?”引路的女官回头唤她,“御苑的药园在东边,您的住处紧挨着。”
苏蘅应了一声,跟着转过朱漆回廊。她能感觉到袖中那片带着密信的花瓣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灵植女史的官牌挂在腰间,分量比想象中沉——帝后这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了。
林太傅在御植司经营二十年,底下弟子少说有百号人,今日当众被揭了短,哪能轻易罢休? 夜来得极快。苏蘅坐在药园石凳上,指尖轻轻抚过一片梅花瓣。
月光透过藤架漏下来,在她腕间银铃上投下细碎光斑。
远处御苑的更鼓敲了三更,她还能听见白天那株古梅的呼吸声,像极了青竹村老槐树在暴雨前的低吟。
“要变天了。”她对着花瓣轻声说。风突然起了,卷起几片残梅,落在她脚边。
其中一片的背面,隐约能看见未完全褪去的黑丝痕迹——那是被她灵力驱散的邪术余韵。
药园角落的七里香突然簌簌抖动。
苏蘅抬头,看见枝头一朵小白花正朝她“点头”——这是花草在示警。她捏紧花瓣,目光穿过藤架望向御苑深处。
那里有盏灯笼摇晃着亮起,影影绰绰映出个人影,腰间似乎挂着枚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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