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挟着,狠狠抽打在马车厢壁上,发出啪啪的闷响。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在这荒山野岭中,显得格外刺耳。
苏蘅收回手,指尖残留着野蔷薇枝干冰冷的触感,以及那短暂却清晰的记忆画面带来的冲击。
那几个黑衣人,训练有素,潜藏时身形稳如磐石,与周围草木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她有这读取草木记忆的异能,单凭寻常感知,恐怕极难发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腔中微微的悸动。这异能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在这乱世安身立命的依仗,只是每次动用,都会消耗不少心神。
此刻,她只觉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随即被她强行压下。马车内,光线昏暗,仅能借着窗缝透进来的些微天光,勉强视物。
萧砚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雪与杀机都与他无关。他面容俊美无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呼吸平稳悠长,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然而,苏蘅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凛冽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剑,虽不锋芒毕露,却令人不敢有丝毫小觑。
这绝不是一个会轻易放松警惕的人。方才萧影如鬼魅般消失,再到打斗声起又灭,前后不过弹指之间。
这份效率,这份实力,令人心惊。能让萧砚如此信任并委以贴身护卫重任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苏蘅定了定神,那几个黑衣人的影像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们潜伏的姿态,那种冷静与沉寂,绝非寻常山匪流寇所能拥有。山匪劫道,多半会咋咋呼呼,虚张声势,而这些人,更像是潜伏的毒蛇,只为一击致命。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野蔷薇的记忆很短暂,只能呈现出黑衣人在此藏匿的片段,但足够苏蘅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他们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地在此设伏。
选择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点,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风雪愈发狂暴,车厢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漫天风雪吞噬。
“吱呀——”一声,车厢门被从外推开一道缝隙,一股夹杂着雪沫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萧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落满了雪,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殿下,前方风雪太大,山路难行,属下建议在此暂避,待风雪稍歇再行赶路。”
萧砚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昏暗中闪过一丝幽光,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苏蘅,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苏蘅的心猛地一跳方才她读取蔷薇记忆时,虽然动作隐蔽,但心神波动,定然瞒不过这位心思深沉的靖王殿下。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情绪,声音尽量平静地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
“殿下,”苏蘅抬起头,迎上萧砚探究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方才那些人,恐怕有些蹊跷。”她顿了顿,回忆着脑海中那些黑衣人的细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必须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这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让萧砚提高警惕,前路,恐怕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凶险。
“这些人,”她一字一句,清晰而肯定地说道,“不是普通劫匪。”
夜色如墨,驿站里的灯火摇曳,映着萧砚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越发显得深邃莫测。
“赤蛇帮……”苏蘅低声重复,指尖微微蜷缩,一股寒意从心底蹿升。这个名字,她似乎在某些家族的秘闻中隐约听过,专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手段狠辣,从无失手。
如今,这柄沾满血腥的屠刀,竟直直地指向了她!萧砚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死寂。
“赤蛇帮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是重金相酬,且不死不休。”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千钧重石,压在苏蘅心头,“看来,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烫手。”
苏蘅猛地抬头,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我不知道。自母亲去世后,我在族中便如同隐形,继母……她虽不喜我,但也从未有过如此……如此赶尽杀绝的举动。”
话虽如此,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继母那双总是含着冰冷算计的眼睛,族中某些长老看向她时贪婪而又忌惮的神色,以及……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那个锦盒,再三叮嘱,除非生死关头,否则绝不能打开,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难道,是那个锦盒?萧砚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人心:“苏姑娘,事到如今,若你再有所隐瞒,恐怕我们谁也走不出这张大网。”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对方既然能动用赤蛇帮,背后牵扯的势力绝非寻常。你若想活命,想查清真相,便需坦诚相待。”
苏蘅的内心激烈地挣扎着。母亲的遗言言犹在耳,那锦盒是她最后的念想,也是她最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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