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猎户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压低声音道:“你赶紧收拾一下,往山里躲躲!他们人多,还有棍棒,硬碰硬要吃亏的!”
苏蘅却摇了摇头,眸光深邃:“躲?我若躲了,岂不坐实了妖女的罪名?我苏蘅行得正坐得端,凭什么要躲?”她心中雪亮,苏丁财既然敢上报县衙,必然是做足了准备,甚至可能买通了某些人。
此刻逃跑,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赵猎户见她主意已定,跺了跺脚,终是叹了口气:“那你……多加小心。若真有不测,我会想办法……”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短刀,“这个你拿着防身!”
苏蘅没有推辞,接过短刀,入手冰凉,却让她心中多了一丝暖意。“赵大哥,大恩不言谢。”
赵猎户摆摆手,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如鬼魅般融入了夜色。院内,只剩下苏蘅一人。
晚风吹过,拂动她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她眼底的坚毅。她迅速回到屋内,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
首先,她将王婆高价收购花露所得的银两贴身藏好,这可是她翻盘的资本。接着,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里面是她母亲生前留下的一些零碎首饰和几件换洗衣物。
最重要的是那些“墨染幽昙”!她小心翼翼地来到花圃旁,那几株奇花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神秘而妖娆。
这既是她的希望,也是苏丁财眼中钉、肉中刺的“罪证”。
“清神露……价值千金……”苏蘅喃喃自语,眼中精光一闪。王婆今日的反应,让她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这花,绝不能落入苏丁财手中!她果断地从花圃中,精心挑选了三朵开得最盛、品相最佳的墨染幽昙,连带着一些泥土,用破布小心包裹起来,放入一个竹篮。
其余的花,她则狠下心,用剪刀将花头一一剪下,只留下光秃秃的根茎。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将竹篮放在桌上,又取出一个小瓷瓶,正是王婆给她的“清神露”样品。
“县衙……花卉大会……”苏蘅的脑中飞速盘算着。苏丁财想借县衙之手除掉她,但王婆也说过,要带她去县里参加花卉大会,届时县里的达官贵人都会到场。
这或许是她的一个机会!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束手就擒。她要主动出击,将苏丁财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之下!
夜,越来越深。村子里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犬吠,更添了几分诡异的宁静。
苏蘅坐在桌边,手中摩挲着那把冰冷的短刀,耳朵却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突然,院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止一人!
苏蘅霍然起身,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院门的方向。来了!她没有选择躲藏,也没有试图从后门逃走。
她的计划里,正面迎击,才是第一步!月光下,几条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她家院墙外,低声交谈着什么,似乎在确认屋内的动静。
苏蘅冷笑一声,她知道苏丁财的为人,必然是想趁着夜黑风高,将她秘密拿下,最好是造成“畏罪潜逃”或者“意外身亡”的假象,这样即使县衙追究下来,他也能撇清关系。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苏蘅将那装着三朵奇花和清神露样品的竹篮挎在臂弯,另一只手紧了紧袖中的短刀。
她的心跳有些加速,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迎战的兴奋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她走到堂屋门口,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几位深夜造访,是想来我这穷家小户,讨一杯水酒吗?”苏蘅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嘲讽,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
院外的黑影们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先是一愣,随即有人厉声道:“苏蘅!族长有令,你勾结妖术,祸乱村庄,速速跟我们走一趟!”
“哦?”苏蘅挑眉,“我苏蘅一介孤女,手无缚鸡之力,何时学会了妖术?又是如何祸乱村庄的?还请几位明示,也好让我死个明白。”她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出堂屋,月光洒在她清丽却坚毅的脸庞上,竟让那几个手持棍棒的汉子一时有些失神。
为首那人似乎被苏蘅的气势所慑,但很快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喝道:“少废话!族长的话就是证据!你若不从,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几人便要上前。
苏蘅眸光一寒,正待开口,突然,村子的另一头,王婆赁住的那个小院方向,传来几声马匹的嘶鸣和车轮滚动的声音,隐约还有人声。
王婆要走了?这么早?苏蘅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形成。几乎是同时,苏丁财派来的几人也听到了动静,面面相觑,有些迟疑。
他们奉命秘密抓人,若是惊动了旁人,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外来富婆王婆,事情恐怕会变得麻烦。
苏蘅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清叱一声:“苏丁财想抓我,无非是觊觎我这能开出奇花的秘法!他想强夺我的花,再污我一个妖女之名,好名正言顺侵吞我苏家的一切!”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与控诉,穿透夜空:“我苏蘅不服!我要去县衙告状!我要让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竟不是冲向那几个打手,而是朝着村口的方向,拔足狂奔!
那几个汉子一愣,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急忙追去:“拦住她!别让她跑了!”夜色下的村道崎岖不平,苏蘅拼尽全力奔跑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叫骂声。
她的目标,是制造更大的动静,将事情彻底闹大!苏丁财,你想暗中解决我?我偏要让你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就在她感觉体力渐渐不支,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时,一声尖锐而饱含惊恐的呼喊,划破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如同平地惊雷般在整个村庄炸响——
那声音,正是苏丁财的长子,平日里仗势欺人的苏阿牛!这一声凄厉的呼喊,仿佛一道指令,预示着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即将拉开序幕。
苏蘅的心,猛地一沉,知道最直接的冲突,已无可避免。她脚下未停,反而更加拼命地朝着村口那微弱的光亮处冲去,那里,或许有她的一线生机!
而她身后的黑暗中,无数双眼睛,正贪婪而又狰狞地,注视着她这个即将被吞噬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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