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阿牛的骂声渐渐远了,可那道灰影却像根刺似的扎在她脑子里。她摸了摸灵菊的花瓣,轻声说:“今晚的事...没这么简单。”风从树洞缝隙钻进来,卷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苏蘅皱了皱眉——青竹村的人从不用这种香。她低头看向小柱子,孩子已经蜷在她怀里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
“睡吧。”她轻轻拍着小柱子后背,目光落在树洞外的夜色里,“等天亮...该我们说话了。”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尾音拖得老长,像根绳子,系着某个还没浮出水面的秘密。苏蘅的手指刚触到树洞边缘的野蕨,叶片便蜷起尖儿蹭她掌心——这是在说,阿牛的脚步声正往西边去。
她低头吻了吻小柱子发顶,沾着草屑的发尾扫过她鼻尖:“阿牛他们追错方向了,咱们从东边斜坡溜。”小柱子攥着她衣角的手松了些,却仍把脸贴在她颈窝:“蘅姐姐的花...会疼吗?”
“灵菊可坚强了。”苏蘅摸了摸怀里发烫的花茎,花瓣在她掌心舒展成小太阳的形状,“它刚才还说,等出了山要喝晨露呢。”话音未落,她已拽着小柱子钻出树洞。
月光被云层遮了大半,野蔷薇的刺在她手腕划出细血珠,她却借着枝蔓的指引,在灌木丛里绕出个之字形——这是刚才野薄荷传递的记忆:东边斜坡有棵断了枝的老杏树,树下有条被野兔踩出来的窄径。
“抓住杏树杈!”她托着小柱子的腰往上送,自己跟着翻上斜坡。
身后突然传来阿牛的暴喝:“那小崽子的鞋印!在东边——“苏蘅心尖一紧,低头看见小柱子左脚的布鞋裂了道口,泥印子正顺着草叶渗出水痕。
她咬咬牙,扯下腰间的汗巾包住小柱子的脚,又摸了摸脚边的狗尾巴草。草茎瞬间疯长,缠上两人的鞋跟,在泥地上拖出两道乱麻似的痕迹。
“走!”她拽着小柱子往村里跑,风灌进袖管,灵菊的香气混着小柱子的抽噎往肺里钻。
等望见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时,她才敢松口气——老槐的年轮里藏着全村的路,它刚才告诉她,阿牛他们被狗尾巴草的假痕迹引去了后山。
青竹村的土坯房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苏蘅踢开自家篱笆上的断枝,门闩“咔嗒”一声落锁时,小柱子终于“哇”地哭出声:“蘅姐姐,我娘死的时候...也是这么黑。”
她蹲下来,用袖口给小柱子擦脸:“以后不会了。”窗台上的野菊突然抖了抖花瓣,她顺着看过去——灵菊正从她怀里探出头,金红色的花瓣上凝着层薄露,像在应和她的话。
天刚擦亮,苏蘅就搬了块青石板放在院中央。她摘了片芭蕉叶垫在石板上,轻轻把灵菊放上去。
花瓣上的菌丝已经彻底褪尽,每一片都舒展得像要飞起来,叶底还缀着颗晶莹的蜜珠——这是她用能力催出的灵液,镇上的药铺最稀罕这个。
“蘅姐姐,我帮你看着。”小柱子搬了个矮凳坐在旁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灵菊,“要是有麻雀来啄,我就学阿公赶鸡那样喊。”
苏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去灶房热粥。米香飘起来时,院外突然传来“咔”的一声——是篱笆被踩断的动静。她手一抖,粥勺掉进锅里,溅起的热汤烫得虎口发红。
“蘅丫头!”苏文远的声音顺着门缝钻进来,“族里听说你进山捡了宝贝?”苏蘅攥紧门框,指节发白。
三天前她去井边打水,苏文远还说“灾星碰过的水,咱们喝了要折寿”,现在倒来得比晨雾还早。她扫了眼院里的灵菊,小柱子正用身子护着石板,像只炸毛的小奶狗。
“族长来的巧。”她打开门,故意把门槛挡在苏文远脚前,“我正想找您说这事——灵菊是我在野坡救的,按村规,谁拾到无主的宝贝,该归谁吧?”苏文远的三角眼眯成条缝,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灵菊时,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要摸,苏蘅抢先一步用身体挡住:“族长手上有烟油,灵菊金贵,碰坏了可就卖不上价了。”
“卖?”苏文远冷笑一声,“你当镇上的药铺是你家开的?就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卖几个钱?不如交给族里,换了银钱给全村买粮——你克死爹娘,总该为族人积点德吧?”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
去年冬天她去求他开仓放粮,他说“灾星开口,粮囤要烂”;现在灵菊能换粮了,倒成了她该“积德”。她盯着苏文远腰间的铜烟杆——那是他昨天打小柱子时用的,杆头还沾着孩子的血。
“我打听清楚了。”她故意提高声音,“回春堂的王掌柜上个月收了株普通灵菊,给了五十两。我这株带灵液的,少说能卖八十。“她顿了顿,”八十两够买二十石米,够全村吃三个月。“
苏文远的烟杆在手里转了两圈,突然“啪”地敲在门框上:“你个小蹄子懂什么行情!我下午就派阿牛跟你去镇上,免得你被人骗了。“
“不用。”苏蘅后退半步,关上门闩,“王掌柜说只收女客,怕大男人吓着花。”她贴在门缝上,看见苏文远的脸涨得紫红,烟杆砸在篱笆上,震落几片枯叶。等苏文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蹲下来抱住小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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