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留下的那点温暖和触动,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柔和涟漪尚未完全平复,另一种截然不同带着钩子般尖锐又玩味的关注便悄然而至。
就在无邪离开后不久,安逸还维持着蹲靠在门后的姿势,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个布料粗糙却带着无邪掌心余温的护身符,试图将那份被人真心惦念的心安感觉多留存一会儿,驱散骨髓里对深海的寒意时。
一个戏谑的拖长了调子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几乎是贴着他耳朵根响了起来,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
“哟,我们安小朋友这是收到什么宝贝定情信物了?蹲这儿偷偷乐呵呢?让黑爷我也瞧瞧?”
安逸吓得浑身猛地一哆嗦,像被电流击中,差点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他仓皇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只见黑瞎子不知何时竟如同鬼魅般蹲在了他出租屋窗外那窄得可怜,积满灰尘的窗台上。
一条长腿随意曲起,另一条腿轻松地垂荡着,正透过敞开的窗户,笑眯眯地低头俯视着他。
宽大的墨镜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神,但那勾起带着刀锋般锐利弧度的唇角,却充满了十足的玩味和审视,仿佛一只优雅而危险的黑猫,终于发现了藏匿在角落有趣又脆弱的猎物。
他……他什么时候来的?无声无息,像一片阴影!他听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安逸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手下意识地将护身符死死攥紧藏在身后,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结结巴巴道:
“黑……黑爷?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
黑瞎子轻笑一声,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刮擦耳膜的危险感。
他轻松地从窗台一跃而入,落地时悄无声息,动作轻捷得与他平日表现出来的慵懒气质全然不符。
他拍了拍皮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环视了一下这间家徒四壁的陋室。
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安逸那个鼓鼓囊囊塞满了劣质装备的登山包上,停顿了意味深长的一瞬。
“啧,都说了是路过,闻着点儿感伤又励志的小味道,酸溜溜又暖烘烘的,就顺路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他嘴上说着“路过”,“顺路”,但安逸打死也不信。
这人行踪诡秘,心思深沉的像海,比张麒麟的沉默还要让人难以捉摸,心里发毛。
“没……没有不欢迎。”
安逸慢吞吞地站起来,身体却下意识地紧绷成一张弓,向后又挪了半步,脊背几乎抵住了冰凉的门板,试图拉开一点自以为安全的距离。
面对黑瞎子,他总有种被彻底剥开从里到外都被透析得清清楚楚的错觉,哪怕有着【优化伪装】的技能加持,也感觉像是赤身裸体站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黑瞎子似乎被他这警惕又徒劳的小动作取悦了,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轻笑,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近。
他的步伐看似悠闲,却带着一种大型猫科动物捕猎前充满无形压迫感的韵律。
安逸几乎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凛冽的烟草味,混合着一种说不清属于荒野和危险的凛冽气息,强势地侵入了他的安全空间。
“放心,不抢你的小宝贝。”
黑瞎子在他面前不足一尺处站定,目光似乎能穿透那深黑的墨镜片,灼灼地落在他紧攥着藏在身后的拳头上。
“无家小三爷这份赤诚心意,可是千金难买,好好收着,说不定关键时刻真能有点心理安慰作用。”
他语调拉长,最后一个词说得轻飘飘,却又带着某种奇怪的笃定。
他果然什么都看到了!甚至连无邪来过都一清二楚!安逸耳根滚烫,心里涌起一股混杂着羞恼和无处可藏的无措。
“不过嘛。”
黑瞎子话锋倏地一转,语气里又浸染上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暧昧和危险。
“海底那地方,几百米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水冷得刺骨,阴气重得能滴出水来,光靠这么一个针线活不太好的布片子,可能不太够用。”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皮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随意地递到安逸面前。
那是一个金属外壳的打火机。款式很老派,像是军用品或者某种老式Zippo,边角处有不少磨损的痕迹,显得很有年头。
但整体保养得极好,金属表面透着一种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摩挲把玩才会产生温润内敛的光泽。
“喏,这个给你。”
黑瞎子语气轻松随意得仿佛在递一根不值钱的烟。
“拿着玩玩,说不定下面用得着,冷了就点个火烤烤,饿了也能点个火烤条鱼,虽然海里捞上来的鱼估计不怎么好吃。”
安逸彻底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那个打火机,没敢伸手去接。
黑瞎子会这么好心?而且这礼物在这种语境下,怎么看怎么诡异,处处透着不合时宜的违和感。
海底墓里点哪门子火?烤哪门子鱼?
“黑爷,这……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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