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执渊离开的第三天,西山庄园仿佛适应了这种表面上的平静。楚婉不再像最初那般坐立不安,转而将精力更多地投入到陪伴苏七上,试图用各种日常活动填满时间,驱散那份隐形的担忧。
午后,苏瑜开着他那辆招摇的跑车来到庄园,后备箱里塞满了大包小包。
“来来来,小妹,看看三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他兴致勃勃地指挥着佣人将东西搬进画室,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略带张扬的笑容。
画室里很快堆满了各种画材——从顶级品牌的油画颜料、不同质地的画布,到成套的炭笔、色粉,甚至还有几套精美的矿物颜料和金箔,琳琅满目,堪比专业画材店。
“你以前就喜欢涂涂画画,虽然……”苏瑜顿了顿,将“失忆了”三个字咽了回去,灵活地改口,“虽然好久没动了,但手感这东西,捡起来快得很!随便画,画坏了三哥给你兜着,管够!”
苏七看着眼前这几乎能开个小展览的画材,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却涌起一股暖流。苏瑜的表达方式总是这么直接又铺张,却丝毫不掩饰其下的关心。她拿起一块沉甸甸的、包裹着精致锡纸的深蓝色油画颜料,冰凉的触感和浓郁的色彩仿佛带着某种唤醒的力量。
“谢谢三哥。”她轻声道谢。
“谢什么,跟我还客气。”苏瑜大手一挥,自己先找了个画架支起来,摆上一张小尺寸的画布,“正好,我也好久没动笔了,陪你一起画。让我看看我们家天才设计师的功底还在不在?”
他故意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试图营造一个没有压力的环境。苏七明白他的用意,点了点头,也选了一个画架,铺开画布。她没有选择那些昂贵的矿物颜料,只是挑了几支基础的炭笔和一套色粉。相比于浓墨重彩,她此刻更倾向于这种更直接、更能捕捉瞬间感觉的媒介。
画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炭笔划过粗粝纸面的沙沙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苏瑜看似随意地涂抹着,画的是窗外一角摇曳的树影,笔触奔放不羁,带着他个人强烈的风格。
苏七则对着空白的画纸,有些茫然。脑海中似乎有无数模糊的图像翻涌,却又抓不住任何一个清晰的轮廓。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刻意地“回想”,而是任由手指跟随某种潜意识的牵引移动。
炭笔的黑色线条开始在纸上蔓延,起初是杂乱无章的,如同她混乱的思绪。渐渐地,线条开始汇聚,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蜷缩的轮廓,像一个躲在角落的孩子。接着,色粉被拿起,她无意识地选择了非常浅淡的蓝色和灰色,在那轮廓周围涂抹,营造出一种冰冷、孤独的氛围。
她画得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苏瑜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笔,正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心疼和担忧。
画面上那个蜷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虽然依旧没有具体的面容,但那姿态传递出的无助与脆弱,让苏瑜的心狠狠揪紧。他知道,小妹画的,或许就是她潜意识深处,那个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自己。
就在这时,苏七的笔尖一顿,在那片灰蓝色的背景中,无意识地、轻轻地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小的圆形,并在周围添了几道短线,像一个……稚拙的太阳。
这个符号出现的瞬间,苏七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并非剧烈的头痛,而是一种深沉的、混杂着微弱暖意和巨大悲伤的洪流,猛地冲击着她的心口。她握着色粉的手指微微颤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七七?”苏瑜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声音放得极轻,“怎么了?不舒服就别画了。”
苏七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从那种情绪洪流中挣脱出来。她看着画面上那个孤独的轮廓和那个小小的太阳,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我没事,”她放下色粉,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只是……想起了一些感觉。”
她没有逃避,而是选择正视画布上流露出的情绪。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苏瑜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份倔强,心中五味杂陈。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与此同时,曼谷半岛酒店顶层的拍卖会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韩执渊以新加坡华裔古董商“陈渊”的身份现身,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气质冷峻沉稳,与周围那些或热情或精明的面孔格格不入,却也自成一格,引人注目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很快便锁定了目标——顾诗华。她坐在前排不远处的VIP席位上,穿着一身墨绿色绣金线的改良旗袍,身姿挺拔,脖颈上戴着一套品相极佳的满绿翡翠首饰,气质雍容华贵,眼神却锐利如鹰,与周围几个看似是当地权贵的人物低声交谈,姿态从容,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掌控感。
韩执渊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淡淡移开,仿佛只是随意一瞥。他按照既定计划,对几件明清官窑瓷器表现出适度的兴趣,参与了几轮不温不火的竞价,举止符合一个谨慎且有一定实力的古董商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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