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执渊的离开,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西山庄园漾开层层看不见的涟漪。庄园的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陈默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不动声色地掌控着内外一切。苏七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密不透风的保护,这让她安心,却也让她更清晰地意识到韩执渊正身处怎样的险境。
楚婉似乎将所有的担忧和牵挂都倾注到了对苏七的照顾上。她不再仅仅满足于汤羹和问候,开始尝试更多的方式,试图填补韩执渊离开后可能出现的空白,也为苏七创造一个稳定、充满生活气息的环境。
这天上午,她拉着苏七去了花房旁边那间宽敞明亮的手工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布料、丝线、绘画工具,甚至还有一个拉坯机,沾着干涸的陶土。
“以前总想着,等孩子们都大了,闲下来就重拾这些爱好,”楚婉抚摸着光滑的布料,语气带着些微的感慨,“没想到,最先等来的,是陪你一起。”
她今天想教苏七插花。不是日式花道那种充满哲思的凝练,而是更随性、更注重色彩和生命力表达的中式插花。花材是园丁一早剪来的,有亭亭玉立的白色鸢尾,有淡紫色的睡莲,几枝翠绿的菖蒲,还有几朵含苞待放的粉色月季。
“插花讲究心境,”楚婉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温和地讲解,更像是在闲谈,“看着这些花草在自己手中呈现出美好的姿态,心也会跟着静下来。”
苏七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枝鸢尾,比对着花器的高度。她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很专注。指尖触碰着冰凉湿润的花茎,鼻尖萦绕着植物清新的气息,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能暂时隔绝外界的纷扰,也隔绝了脑海深处那些蠢蠢欲动的混乱。
“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楚婉忽然轻笑一声,眼神飘向窗外,带着回忆的柔和,“追我那会儿,知道我喜欢花,又不通花艺,每个周末都抱着一大束搭配得稀奇古怪的花来,红的粉的挤作一团,还自以为很浪漫。”
苏七想象着父亲那样严肃的人,抱着一大束杂乱鲜花的样子,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这是她第一次听母亲提起父母年轻时的往事,感觉新奇又温暖。
“那他后来学会了吗?”她好奇地问。
楚婉摇摇头,笑意更深:“没有。后来有了你们,他就更没心思学这些了。不过,”她看向苏七,目光温柔,“那份笨拙的心意,比任何大师的作品都珍贵。”
母女俩一边闲聊,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花材。苏七逐渐找到了感觉,她将菖蒲作为骨架,鸢尾和睡莲错落安置,月季点缀其间。她的构图带着设计师特有的平衡感和对空间的敏锐,虽然手法稚嫩,却别有一番灵动生气。
楚婉看着她的作品,眼中满是惊艳和骄傲:“我们七七真有天赋。”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她们身上,也洒在那盆逐渐成型的插花作品上。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淡淡的青草气,时光缓慢而宁静。苏七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花,一种微小的、确切的成就感在心底滋生。这是属于“此刻”的、真实的创造,与那些混乱的、被篡改的过去无关。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曼谷,闷热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韩执渊站在一家高级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湄南河上穿梭往来的船只和远处金碧辉煌的庙宇尖顶。他穿着一身熨帖的亚麻色西装,气质冷峻,与窗外热带风情的喧嚣躁动格格不入。
苏煜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的加密通讯屏幕上,背景是某个光线昏暗的数据中心。
“顾诗华入住半岛酒店顶层的皇家套房,随行保镖十二人,明暗哨结合,很专业。拍卖会明晚八点开始,邀请函已经通过中间人拿到,身份是新加坡来的古董商。”苏煜语速很快,“值得注意的是,我们监测到另一股势力也在暗中关注顾诗华,身份不明,但手法老练,不像是本地帮派。”
韩执渊眼神未动,依旧看着窗外:“盯紧他们。拍卖品清单里,重点标注的那几件‘法器’和文献,有更详细的资料吗?”
“只有模糊的描述和几张远距离拍摄的照片。一件据说是用于‘血脉呼唤’的青铜铃,还有几张记载着某种献祭仪式的兽皮卷。顾诗华对这几件东西志在必得,已经通过代理开出了高价。”苏煜顿了顿,“大哥,我总觉得这次拍卖像个诱饵。”
“我知道。”韩执渊的声音平静无波。他转过身,走到桌前,屏幕上正显示着那几张模糊的法器照片,造型古朴诡异,透着森然之气。“越是像诱饵,越说明下面藏着我们想要的东西。”
他需要接近顾诗华,需要弄清楚这些所谓的“古老秘术”与母亲当年的惨死、与“衔尾蛇”的计划到底有何关联,也需要寻找任何可能对解除苏七脑中“锁”有帮助的线索。
“家里怎么样?”他忽然问了一句,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苏煜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随即反应过来:“一切正常,安保森严。七七……她很好,今天在和母亲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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