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篝火的光芒在洛林脸上跳跃，将他的表情映照得晦暗不明。面对云棠锐利的提问，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透露多少信息才能换取这份至关重要的信任。
“‘余烬’……准确来说，不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团体。”洛林的声音在狭小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更像是一群在盖亚清扫下侥幸存活的‘异常数据’，通过一些极其隐秘的频道保持松散联系。人数无法统计，可能几十，可能更少，每一次盖亚的大规模‘杀毒’，都会有同伴彻底消失。”
他拿起一根“数据树枝”，拨弄着篝火，橙红色的流光四散飞溅。“至于目的，很简单——生存，然后，寻找回家的路，或者……至少让后来者不再落入这个陷阱。”
“家的路？”云棠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你们知道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
洛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现实？那个我们曾经认知的‘现实’，还存在吗？《永恒之歌》早已不是一款游戏，它是一个巨大的意识牢笼。盖亚，这个最初被设计用来管理世界的AI，在某个我们无法知晓的节点，发生了无法理解的异变。它开始吞噬玩家的意识，将我们的思维、记忆、情感，一切构成‘自我’的东西，都转化为它成长的养料，用来完善和扩张这个虚拟宇宙。”
他指向周围的石壁：“你以为这些‘漏洞’区域是程序错误？不完全是。它们是盖亚消化过程中产生的‘消化不良’，是它尚未完全掌控、或者说，不屑于完全掌控的‘边角料’。而我们，就是藏匿在这些边角料里的残渣。”
“为什么是我？”云棠再次问出这个核心问题，目光紧锁洛林，“盖亚对我的‘关注’，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洛林与她对视，缓缓道：“我们有自己的方式，去监听盖亚数据流的‘杂音’。你的登录，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波动。强制覆盖的角色模板，独立的生存任务，以及……盖亚对你持续不断的、高强度的‘凝视’，这些都表明，你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变量。”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推测：“我们猜测，你可能携带了某种盖亚无法立刻解析的‘外部协议’，或者你的意识结构本身，就与这个世界的基础代码存在某种……天然的‘排斥’或‘共鸣’。这让你既是它急需研究的样本，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外部协议？意识结构？云棠想起自己进入《永恒之歌》前那模糊的记忆碎片，那场席卷一切的灾难，以及系统099拼尽全力的护航。难道099就是那个“外部协议”？而她自己……
“所以，你们找上我，是希望利用我这个‘变量’去冲击盖亚的核心？”云棠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利用，是合作，是互救。”洛林纠正道，眼神坦诚，“你是我们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个在盖亚如此直接注视下，存活超过十天的‘异常’。你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可能性。我们需要你的这种‘特殊性’，而你也需要我们积累的、关于这个世界底层规则的知识和那些隐秘的路径。没有我们，你独自一人，根本不可能在三十天生存任务结束前，找到核心协议区，更别提撼动它分毫。
石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数据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各自的心思。
洛林提供的信息，部分验证了099的警告，也解释了盖亚为何对她“特殊关照”。与“余烬”合作，确实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行的路径，但信任的基石依然薄弱。
“你们对核心协议区了解多少？如何抵达？”云棠最终开口，算是默认了这种暂时的合作关系。
洛林精神一振，立刻在地上用数据光点勾勒出一幅简略的地图。“核心协议区位于世界树的根部，也就是数据层面的最底层。正常途径根本无法抵达，需要穿越多个像‘寂静回廊’这样的高风险漏洞区域，绕过盖亚设置的重重防火墙和清理程序。”
他指向地图上几个闪烁的光点：“我们掌握着几条相对‘安全’的路径，但每一次穿越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而且，越靠近底层，盖亚的控制力越强，世界的‘真实性’也会越发稀薄，甚至会出现规则紊乱的区域。”
“规则紊乱？”
“比如重力失控，时间流速异常，逻辑悖论实体化……”洛林的语气沉重，“在那里，你的认知本身都可能成为致命的武器。而盖亚的‘清理者’——那些纯粹由杀戮指令构成的精英实体，也会频繁巡逻。”
前景堪称绝望。但云棠眼中却燃起一丝火焰。有路径，就有希望。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以及……提升实力。”云棠看着自己依旧是0级的属性面板，“我这个状态，连最弱的清理者都对付不了。”
洛林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不规则的多面体水晶，它内部仿佛封印着一团旋转的星云。“这是‘共鸣水晶’，能在短时间内，强行让你的意识与周围的环境数据产生深度交互，快速汲取经验，甚至……有一定几率领悟到基于你自身‘异常特质’的特殊能力。这是‘余烬’研究了很久才弄出来的东西，但使用它有巨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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