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枪口对准的,是那个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人……林半夏。
她跪在废墟中,双眼完全被不祥的幽蓝光芒吞噬,皮肤下蜿蜒的晶化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非人的、冰冷的气息。
崩塌仍在继续,碎石不断从头顶落下,烟尘弥漫,封闭的空间如同正在合拢的坟墓。
“半夏……醒过来!”周卫国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挣扎。
理智告诉他,必须在她被完全同化、变成更大威胁之前阻止她。
但情感却像一只巨手,死死扼住他的行动。
“没用的……她听不见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国栋不知何时苏醒,靠着扭曲的金属板,惨白的脸上写满复杂的痛苦和一种近乎认命的颓然,“‘深渊’在直接同化她的意识……就像它曾经对……对婉儿做的那样……”
就在这时,林半夏的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奇异愉悦的呻吟。
她周身的蓝光骤然大盛,形成一道短暂的能量脉冲,将靠近的细小碎石瞬间震为齑粉!周卫国被气浪推得后退半步,心中骇然。
(意识深处)
林半夏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无边无际的、由信息和能量构成的漩涡。
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更狡猾、更致命的渗透。
无数记忆碎片、知识片段、情感体验如同温柔的潮水般涌来,试图淹没她的自我。
她“看到”母亲林婉在实验室里温柔的笑容,转眼又变成她被蜂巢力量反噬时的痛苦扭曲;她“感受”到周卫国背着她穿越枪林弹雨时坚实的后背,紧接着却是他举枪对准自己时那双眼中撕心裂肺的矛盾;她“听到”爷爷林国栋讲述上古文明辉煌时的狂热,随即又化为他计划将“哨兵”作为工具时的冷酷算计……
这些真实的记忆被扭曲、拼接,编织成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
“看吧……人类的情感多么脆弱,承诺多么易碎。信任终将化为背叛,守护终将变成杀戮。加入我们……融入这永恒的知识之海……不再有痛苦,不再有分离……”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虚无感席卷了半夏。
是啊,太累了,挣扎了这么久,失去了这么多,意义何在?放弃吧,融入这片蓝色,一切就都结束了……她的意识边缘开始模糊,自我认知像沙堡般开始瓦解。
就在她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刺痛感从锁骨下的印记传来……不是“深渊”的同化,而是来自外部!是……周卫国!是他那把特制手枪瞄准时产生的、微乎其微的生物能量锁定!这感觉如此熟悉,在过去无数次的训练和战斗中,这把枪的准星曾无数次为她指向敌人,带来的是无比的安全感。
而现在,它指向了她。
这微不足道的刺激,却像一根针,刺破了“深渊”编织的温柔幻境。
极度的悲伤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尽管她知道这并非背叛)猛地涌上心头,反而激活了她求生本能!
“不……”她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我不是容器……也不是祭品……我是林半夏!”
她开始疯狂地反向追溯那股试图同化她的意识流。
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去“触摸”、去“分析”其结构和源头。伊莎贝拉·罗斯和吴启明的训练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她将自己的意识凝聚成一根极细的“探针”,沿着那浩瀚的能量洪流,逆流而上!
她“看”到了!在那片冰冷的、非人的意识核心深处,并非铁板一块。
那里存在着某种……程序化的逻辑漏洞!就像一台拥有庞大计算能力却缺乏真正创造力的超级计算机。
它的同化模式是固定的,基于对“哨兵”血脉基因序列和神经模式的特定响应。它试图将她“格式化”成另一个标准的“接口”或“电池”。
但这个过程中,它也在读取她的一切……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她的独特性。而这,可能就是突破口!
(现实世界)
林半夏身体表面的蓝光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蔓延的晶化速度似乎减缓了片刻。她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痛苦和挣扎的音节:“卫……国……枪……别……”
周卫国瞳孔猛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还在战斗!他立刻收回了几乎要扣下扳机的手指,但枪口依旧不敢移开,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她,为她争取哪怕多一秒钟的时间!
“吴启明!高队!能听到吗?!”周卫国对着几乎被破坏的通讯器嘶吼,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一阵强烈的电流干扰音后,通讯器里竟然断断续续传来了吴启明焦急的声音:“……收到……微弱信号……基地结构……崩溃……能量读数……混乱……半夏……她的生命体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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