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脚撑着地,回头看她:“走啥另一条道?大白天的,怕啥?”
“不是怕,”孙秀别过脸,声音压得低,“他们嘴碎,回头又说闲话。”
“闲话咋了?咱光明正大送孩子回家,又没做亏心事。”
李建国没动,反而伸手把车后座的布包往中间挪了挪,“走,一起过去。”
没等孙秀再开口,李建国已经蹬着车往槐树下走。
接近村口,就听见议论声飘过来,有人扯着嗓子:“你看你看,真是李建国送回来的……”还有人凑在一起,手指戳戳点点,眼神往孙秀身上瞟。
苏念塘也听见了,肯定又在说娘和李叔的事,她下意识地往李建国怀里缩了缩。
李建国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头也不抬地往前骑,嘴里没好气地应了句:“看啥?没见过孩子出院啊?”
这话一出口,槐树下静了瞬,接着议论声更杂了。
刚骑过槐树,迎面撞见拄着拐杖的苏老太从巷子口走出来。她一见到孙秀和李建国走在一起,拐杖头重重戳在土路上,溅起星点泥屑,随即尖着嗓子喊:“孙秀!你个丧门星!男人走了才几天,就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她那张皱脸拉得比驴还长,眼梢吊得老高,一开口唾沫星子就跟着话头飞:“当初建军是瞎了眼吗?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我儿子尸骨还没凉透呢,你就急着跟他好哥们勾三搭四,你还要不要脸皮了!”
苏秀的脸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苏老太的唾沫星子堵得发不出声。
车梁上的苏念塘猛地攥紧了车把,小身子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脆生生的嗓音里裹着急出来的哭腔,冲着苏老太吼道:“奶奶!你胡说!”
他晃着两条还够不着地的腿,小脸红得发烫,生怕孙秀被骂哭,又拔高了音量补了句,字字都带着孩子气地较真:“李叔是好人!他还借钱给我看病!”说着,他下意识地想跳下车去护她娘,被李建国一把拽住。
“小野种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苏老太的吼声像炸雷似的在巷子里炸开,拐杖“咚”地往地上一戳,力道大得让土块顺着杖头的裂缝往里嵌,连带着她皱巴巴的脸都拧成了一团,眼梢吊得更高,活像要吃人。
她哪能容忍一个半大孩子插嘴?尤其是这孩子还帮着孙秀说话。
明明是她把孙秀母女俩从苏家赶出去的,可只要瞥见孙秀跟李建国走在一起,她认为就是对儿子的不尊,就是坏了苏家的规矩!表面上是说护着苏家的脸面,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哪是什么脸面?她就是见不得孙秀带着孩子过得舒坦,偏要搅得这母女俩不得安生。
当苏老太正叉着腰又要发彪时,巷口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响,是王婶拎着刚打的酱油瓶和盐袋走了出来。
她老远就听见苏老太的声音震天响,她脚步立马加快,三步并两步跨到跟前,先把酱油瓶往墙根一放,撸起袖子就冲了过来,嗓门亮得能掀了屋顶:“苏老太!你这是干啥?人家孙秀刚带着念塘出院,身子骨还没缓过来,你就堵在这儿骂?你这心是石头做的,连点良心都没了?”
苏老太被打断了火气,转头就瞪了一眼王婶,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我骂我家媳妇,轮得到你个外人多管闲事?”
“你媳妇?”王婶“嗤”了一声,绕着苏老太转了个圈,眼神里满是不屑,“你要是真把她当媳妇,能把人家娘俩从苏家赶出去?”
这话戳得苏老太脸色一僵,刚要开口反驳,王婶的嗓门又拔高了八度,连巷尾的麻雀都惊得扑棱棱飞起来:“前儿个念塘住院,孙秀凑不上钱,哭着跪到你家门口求你借钱,你躲在屋里不见就算了,还拿着农药瓶堵在建兵门口,威胁他敢借钱就死给他看!要不是李建国凑了钱垫上,念塘能这么快好利索出院?你现在倒好,转过头就骂人家勾三搭四,你摸着自己胸口问问,那良心是不是早黑透了!”
“你……你胡说!”苏老太被堵得脸涨成了猪肝色,声音弱了半截,拐杖头在地上蹭来蹭去,连看都不敢看王婶的眼睛。
“我胡说?”王婶不依不饶,往前凑了半步,这时巷子四邻的门窗已经悄悄开了缝,“你不借钱给孙女治病,倒有劲儿在这儿撒泼骂人?孙秀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日子过得多苦你看不见?你当婆婆的不帮衬就算了,还在背后嚼舌根坏人家名声,你这么做,就不怕左邻右舍戳着你脊梁骨笑话,说你苏家半点人情味都不讲?”
槐树下原本凑着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活络起来,有人探着身子附和,声音清亮:“王婶这话在理!老太太这事做得确实不占理,孩子刚出院哪禁得住这么闹?”也有心软的村民劝着,往苏老太那边递了个眼色:“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有话回家慢慢说,别在这儿让孩子看着寒心。”
这话像巴掌似的拍在苏老太脸上,她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指紧紧攥着拐杖,手指死死抠着拐杖头,指节绷得没了半点血色,心里暗戳戳较劲:“我得想个法子,不能让这俩人再这么下去!”末了她猛地跺了下拐杖,那力道震得地上土粒都跳起来,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剜向孙秀,嘴里还含混地嘟囔着“一群多管闲事的神经病”,扭身就往巷子深处挪——那背影佝偻着,竟比刚才跟人争执时矮了半截,没了半分先前的气焰。
王婶看着她走远,才转过身,伸手轻轻拍了拍孙秀的肩,语气软了下来:“别跟她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赶紧带着念塘回家歇着。”
孙秀的眼圈早红了,攥着王婶的手时,指节都在微微发颤,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一个劲点头,眼泪差点砸在衣襟上。
一旁的李建国也悄悄松了口气,手重新扶住自行车把手,慢慢蹬了起来。前梁上的苏念塘探着小脑袋,声音软软的,却透着认真:“王奶奶,谢谢你帮我们说话。”
日头更毒了,土路上的影子拉得短,脚步声、自行车的“哗啦”声,慢慢往村里走,槐树下的人也散了,只留下几句没说完的议论,被风吹得越来越远。
李建国把自行车停在孙秀家门口,看着她牵着念塘进门槛才停住脚,简单叮嘱了句“有事再喊我”,便转身朝着自家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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