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把最后一张工业券夹进粮本夹层时,指腹蹭过纸页上细密的折痕——这是她昨天趁父亲午睡时,偷偷从他枕下翻出来的。父亲藏得隐蔽,却不知她早从母亲絮叨里听出了破绽:你爸最近总往厂后墙根跑,回来裤脚都沾着泥......
晓娥,发面的酵母放哪了?母亲在厨房喊。
在碗柜第二层,玻璃罐里。娄晓娥应声,指尖在粮本上敲了敲。这张工业券边角发毛,显然被摩挲过无数次,想来父亲犹豫了不止一天。她把粮本锁进樟木箱,听见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脚步虚浮,带着股酒气。
许大茂被警察架走时那怨毒的眼神,果然不是错觉。
她刚把樟木箱锁好,院门板就被拍得响,力道大得像要散架。娄晓娥!你给我滚出来!许大茂的声音裹着酒气,隔着门板都能闻见。
母亲吓得手里的面杖掉在案板上,他、他不是被抓了吗?
估计是找人保释出来了。娄晓娥摸出床底下的铁通条,长二尺有余,是父亲以前用来通火炉的。她掂了掂,分量沉手,妈你进里屋,不管听见啥都别出来。
拉开门的瞬间,酒气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许大茂头发乱糟糟的,右眼乌青,嘴角裂着口子,显然在局子里没少挨揍。他身后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都叼着烟,眼神不怀好意地往院里瞟。
娄晓娥,你能耐了啊。许大茂晃悠着上前,伸手就想抓她胳膊,敢让警察抓我?我看你是忘了当初是谁......
娄晓娥侧身避开,铁通条在手里转了个圈,尾端地砸在门槛上:许大茂,带着外人闯民宅,你想再进去蹲几天?
那两个青年对视一眼,其中瘦高个嗤笑:民宅?许哥的媳妇,进自家院还犯法?
媳妇?娄晓娥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结婚证明上写你名了?还是许大茂跟你说,他把娄家当自家提款机,你就信了?她扫过两人油腻的头发和沾着泥的皮鞋,我家可没请要饭的,要讨食去别处。
矮胖青年恼了,撸袖子就想上前:小娘们嘴挺利......
等等。许大茂抬手拦了他,阴恻恻地笑,晓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把你家那几张工业券交出来,再让你爸借我五十块钱,这事儿就算了。不然......他指了指身后两人,这俩兄弟,可是刚从山上下来的,啥糙活都敢干。
娄晓娥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工业券?我家的早换了棉袄,上个月就给我妈做了件新的。她故意挺了挺胸,铁通条往地上一顿,至于钱,我爸工资卡得紧,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刚从局子里出来,不赶紧回家老实待着,不怕再被抓进去?
少他妈废话!矮胖青年不耐烦了,往前冲了两步。
娄晓娥早有准备,侧身让过,铁通条横扫过去,正打在他膝盖弯。那青年一声跪了,疼得脸都白了。瘦高个见状要扑上来,她反手将通条捅向他肚子,不算用力,却也让对方下意识后退。
许大茂,你带外人来家里闹事,是想让全院都知道?娄晓娥扬高了声音,还是想让警察再来一趟,看看你是不是又犯事了?
许大茂没想到她真敢动手,一时没反应过来。院里邻居被惊动了,二大妈探出头,一看这阵仗赶紧缩回屋,却故意把窗户开得更大了。
你以为我不敢?许大茂色厉内荏地吼,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拿出东西,谁也别想好过!
娄晓娥冷笑,突然扬手将通条指向矮胖青年身后:三大爷?您咋来了?
那两人下意识回头,娄晓娥趁机踹向许大茂膝盖,他本就站不稳,顿时踉跄着撞在门框上,一声响。她紧跟着上前一步,铁通条抵在他脖子边,声音压得低却带着狠劲:许大茂,我爸念着旧情没追究你拉他下水的事,你还真当娄家好欺负?
她凑近了些,酒气呛得她皱眉:那批货的账,真要算起来,你表哥是主谋,你是从犯,我爸顶多算胁从。你说警察要是知道你还想报复,会怎么判?
许大茂的脸瞬间白了,酒意醒了大半。他能被放出来,全靠他表哥托关系压着,要是再闹出事,谁也保不住他。
你......他指着娄晓娥,手指抖得厉害。
娄晓娥收回通条,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你的人,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瘦高个扶起矮胖青年,恶狠狠地瞪着她,许大茂却咬着牙拽了他们一把: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眼神像淬了毒,娄晓娥,你给我等着!
娄晓娥没理他,等他们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后背的汗把贴身的小褂都湿透了。她转身关门,却见二大妈站在自家门口,手里还攥着纳了一半的鞋底。
晓娥丫头,你这身手可以啊。二大妈笑得有点不自然,刚才那下,够准的。
吓着二大妈了。娄晓娥把通条放回床底,声音缓和下来,也是被逼急了,不然谁愿意见血光。
二大妈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许大茂那表哥,听说在街道办当干事,你可得当心点。她往许大茂家方向瞥了眼,刚才我好像看见他往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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