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把最后一根线穿过针鼻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指尖捏着的虎头鞋鞋底刚纳到一半,针脚细密得像模子刻出来的——这是给聋老太太做的,老人家脚肿,买不到合适的鞋,她特意找了块软和的灯芯绒,打算纳双宽松的。
“晓娥,把灯再拨亮点。”母亲在灶台前翻炒着萝卜干,铁铲碰撞铁锅的声响里,混着院外许大茂哼的跑调小曲,“听这声儿,许大茂怕是又喝多了。”
娄晓娥往煤油灯里添了点灯油,火苗“噌”地窜高半寸,映得墙上的影子晃了晃。她瞥了眼窗外,许大茂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往中院走,手里还拎着个空酒瓶,嘴里嘟囔着“不识抬举”,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骂谁。
“不理他。”娄晓娥低下头继续纳鞋底,针尖穿过布面的轻响很有节奏,“今天能把他和那黑市贩子怼走,就够了。”
母亲叹了口气,把炒好的萝卜干盛进碗里:“就是怕他记仇。你爸刚歇下,可经不起折腾。”
娄晓娥的针顿了下。父亲下午醒后就没再说过话,只是靠在床头抽烟,烟蒂扔了小半盆。她知道父亲心里有事,却没追问——有些话,得等他自己愿意说。
正想着,院门突然被“砰砰”砸响,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门拆下来。许大茂的大嗓门在门外炸开:“娄晓娥!你给我出来!躲着算什么本事!”
娄晓娥把针别在鞋面上,起身时顺手抓了把剪刀藏在袖管里。母亲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发颤:“别出去,我去叫三大爷……”
“不用。”娄晓娥拍了拍母亲的手,指尖带着纳鞋底磨出的薄茧,“他就是喝多了撒酒疯,越怕他越蹬鼻子上脸。”
她拉开门时,许大茂正扶着门框吐,酒气混着酸臭味扑面而来。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瞪着娄晓娥,手一挥就想往她身上抓:“你个小娘们……敢坏我的事……”
娄晓娥侧身躲开,袖管里的剪刀尖不经意间露了半寸,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许大茂,你再动手试试?”
许大茂的手僵在半空,酒意醒了大半。他盯着那剪刀尖,咽了口唾沫,语气却依旧横:“你以为我怕你?告诉你,那批货的事没完!我表哥在街道办,一句话就能让你家……”
“让我家怎么样?”娄晓娥往前逼了半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劲,“让他来查?正好让他看看你勾结黑市贩子,想用假票证骗钱的证据?”
许大茂的脸“唰”地白了。他没想到娄晓娥敢把这事说出来,慌得左右看了看,见院里没人,才压低声音骂:“你敢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娄晓娥往后退了步,拉开门让他看见屋里的煤油灯,“我爸在屋里歇着,你要是再闹,惊动了他,有你好果子吃。”
许大茂盯着屋里的灯光,又看了看娄晓娥袖管里若隐若现的剪刀,最终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走到中院时还踢翻了个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娄晓娥关上门,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把剪刀放在门后的柜子上,指尖还在发颤——刚才那一下,她是真怕许大茂疯起来动手。
“吓死我了。”母亲捂着胸口,把一碗热水递过来,“这许大茂,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
娄晓娥喝了口热水,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心里却依旧发紧:“他肯定还会来的。”她走到床边拿起虎头鞋,“这鞋得赶紧做好,明天给聋老太太送去。老太太虽然偏疼傻柱,但在院里说话还有分量,有她帮着说句公道话,许大茂也得掂量掂量。”
母亲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后半夜,娄晓娥被一阵轻响惊醒。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屏住呼吸听了听,是院门口的方向,像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拨门闩。
她悄悄爬起来,摸出枕头下的剪刀,走到窗边撩开个小缝往外看。月光下,许大茂的身影正蹲在院门口,手里拿着根细铁丝,正往锁眼里捅——他居然想撬门!
娄晓娥的心跳瞬间加速。她回头看了眼父母的房间,门还关着,想来是没醒。她咬了咬牙,转身走到灶台边,拿起那把最重的铁壶,壶里还有半壶没倒的热水。
她轻轻拉开门,许大茂正全神贯注地撬锁,根本没察觉身后有人。娄晓娥举起铁壶,兜头就往他背上浇——不是开水,是温的,但足够让他吃一惊。
“嗷!”许大茂被浇得跳起来,回头看见娄晓娥举着铁壶,吓得后退半步,“你疯了!”
“你撬我家门锁,还有脸说我疯了?”娄晓娥把铁壶往地上一墩,“许大茂,我告诉你,这院里住着三大爷和聋老太太,你要是敢再动歪心思,我现在就喊人,让全院都知道你半夜撬寡妇门!”
“谁撬寡妇门了!”许大茂急得脸通红,“我就是……就是想找你爸说说话!”
“我爸早睡了!”娄晓娥捡起地上的铁丝扔到他面前,“用这玩意儿‘说说话’?你当我傻还是当全院人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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