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康罗伊的睫毛在晨雾中轻轻颤动时,格拉斯哥铸铁厂的看门人老麦基正裹着粗呢大衣朝高炉方向走去。
他听到炉膛里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用铁棍敲打炉壁,但当他走近时,那声音突然变高,变成了某种熟悉的旋律,那是他在教堂唱诗班听过的旋律——接着火苗“轰”地一下蹿了起来,橙红色的烟雾在半空中凝结,竟缓缓拼出一行字母:“勿忘卡尔·马克思1848”。
老麦基的烟斗“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突然转身朝办公室跑去,靴子踩在结霜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玛丽!快把《泰晤士报》拿出来!上个月那篇说康罗伊男爵儿子会魔法的报道——”
与此同时,在纽卡斯尔煤矿的巷道里,矿工汤姆举着矿灯的手在颤抖。
他刚往岩壁上敲了一镐头,黑色的液体就顺着裂缝渗了出来,像墨汁滴进水里一样晕开,最后在岩石上显露出一行行规整的花体字。
汤姆凑近辨认,发现那是“致父亲:我知道您后悔参与控制女王,但您教我的星象学,我会用来照亮更广阔的天空——乔治·庞森比·康罗伊”。
他猛地扯下脖子上的十字架,却看到字迹边缘泛着幽蓝的光,和三天前约克郡矿井里流出的晶藤颜色一模一样。
在伦敦金融城的“金雀花”办公室里,詹尼的手指在终端键盘上飞快地舞动着。
她面前摆着七台电报机,每台都在“滴滴答答”地吐出纸条,最左边那台刚吐出格拉斯哥的急报,右边第三台又开始打印纽卡斯尔的新发现。
当布里斯托尔教堂的通报传来时,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管风琴自动演奏《安魂曲》,指挥台空处凝着薄霜勾勒的人形轮廓,连领结的褶皱都清晰可辨。
“威尔逊小姐?”助理捧着茶盘站在门口,杯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需要联系医疗组吗?康罗伊先生的心跳监测……”
“不用。”詹尼抽出钢笔,在“布里斯托尔”那条通报上画了个圈,墨水在“轮廓”二字下晕开了一小团,“通知各地观测站,记录所有异常现象的经纬度和出现时间。”她抬头时,窗外的阳光正好掠过她耳后那枚珍珠发卡,“另外,把‘海燕号’的启航时间提前两小时。”
助理的喉结动了动:“可贝尔法斯特的潮汐表显示——”
“按我说的做。”詹尼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钢铁般的重量。
她伸手摸向颈间的银链,那下面挂着康罗伊十六岁时送她的铜钥匙,“他不再需要身体作为媒介了。”她低头看着终端上跳动的波形图,原本杂乱的工业噪音此刻正以某种韵律共振,“现在的乔治,是地脉的一部分。”
在贝尔法斯特的海岸线上,咸涩的海风卷着碎浪拍打着船舷。
“海燕号”的甲板上,技术主管布朗正弯腰检查编钟箱的封条,抬头时看见詹尼踩着木梯走上跳板。
她穿着深灰色大衣,风掀起衣摆,露出里面墨绿的丝裙——那是康罗伊去年生日送她的,说像伯克郡秋天的森林。
“威尔逊小姐。”布朗摘下帽子,“共鸣舱的晶藤样本已经固定好了,编钟的频率校准到《周礼·春官》记载的黄钟大吕。”他犹豫了一下,“但是……和中国地脉对接,真的不需要军队护航吗?”
詹尼伸手按住船舷,能感觉到木质纹理里渗着寒气。
“我们不是去征服。”她望着远处被薄雾笼罩的海面,“土地和土地对话,需要的是倾听,而不是枪炮。”她转身时,裙角扫过装着晶藤的玻璃箱,藤蔓突然轻轻晃动,在箱壁上印出一个淡绿色的掌印——和康罗伊左手的掌纹分毫不差。
布朗的瞳孔缩了缩。
他刚要说话,詹尼的怀表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摸出表,表盘上的小灯正急促闪烁——是白金汉宫的专线。
“维多利亚女王要见您。”电话那头的侍从官声音发颤,“她的水晶柱……长出了新的晶藤,形状像……”
“像伯克郡庄园的葡萄架。”詹尼替他说完,指尖抚过表盖上刻着的“G·C·J·W”,“告诉她,我半小时内到。”
当詹尼的马车驶入白金汉宫侧门时,埃默里正猫着腰躲在外交大臣书房的窗帘后。
他能听见隔壁客厅传来的杯盏碰撞声,外交大臣的笑声像破锣一样刺耳:“庞森比家的小子?不过是个会玩齿轮的疯子——”
埃默里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他的怀表显示现在是九点十七分,距离晚宴结束还有二十三分钟。
他迅速拉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红印级文件,最上面那份封皮写着“对华战略备忘录”。
他翻开第一页,目光扫过“摧毁异音源头”的指令,喉结猛地动了动——慈禧太后竟连孩童的摇篮曲都要禁止?
附件里的地图让他呼吸一滞。
湖南衡山的标记旁写着“龙脉喉结·九鼎声锁”,旁边还贴着一张旧照片,模糊的画面里能看见九口青铜鼎埋在泥土中,鼎身刻满扭曲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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