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被一面墙吸引住了——那里陈列着各种中国丝绸样本,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清时期。
“这些都是...”铁柱惊讶地说。
“是的,都是祖辈从中国带回来的。”杜邦先生眼中闪着光,“我的高祖父是第一批到中国的法国丝绸商人。这些样本,记录了两个世纪以来中法纺织交流的历史。”
他指着一块褪色的明黄色绸缎:“这是乾隆时期的江宁织造,用的是已经失传的‘缂丝’工艺。”又指向另一块,“这是19世纪末上海开埠后的出口绸,图案已经融合了西方审美。”
铁柱深深震撼了。一个法国家族,竟然如此完整地保存着中国纺织工艺的历史。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铁柱问。
杜邦先生郑重地说:“因为我看到了你们在做的事情——不是简单地复古,而是让传统工艺重新活过来。这很了不起。”他顿了顿,“我想提议一个合作:共同建立一个‘亚欧纺织工艺档案馆’,将东西方的技艺与历史汇聚一堂。”
这个提议让铁柱心动不已。但当他看到合作条件时,却犹豫了——杜邦要求将档案馆建在巴黎,并由法方主导。
“杜邦先生,我十分尊重您的收藏和研究。”铁柱谨慎地选择措辞,“但为什么不能将档案馆建在中国呢?那里是丝绸的故乡,也有更多活态的传承人。”
杜邦摇头:“巴黎是世界时尚之都,这里有最好的研究环境和国际视野。”
会谈暂时陷入僵局。回酒店的路上,二狗不解地问:“老板,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您好像不太高兴?”
铁柱望着窗外的巴黎夜景,缓缓道:“二狗,如果一棵树只有枝叶长得茂盛,根却慢慢枯萎,会怎么样?”
“那...那迟早会倒啊!” “是啊。文化的根不能离开土壤。如果所有好东西都搬到国外,那我们的根怎么办?”
当晚,铁柱失眠了。他站在酒店阳台,望着塞纳河的灯火,心中思绪万千。突然,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视频通话。
“柱子,在外国还好吗?吃饭了没有?”母亲关切地问。
铁柱心里一暖:“吃了,娘。您呢?” “刚吃完。今天村里可热闹了,李大有的合作社接了个大单子,说是出口到...到哪来着?反正就是外国!”
视频那头,母亲兴奋地展示着村里的变化:合作社的妇女们正在赶工,孩子们在新建的文化广场上玩耍,老人们坐在一旁晒太阳、编草编。
“娘,您说,如果有个机会把咱们的手艺放到巴黎来展览和保护,但是东西就留在国外了,这是好事吗?”铁柱突然问。
母亲想了想,说:“东西放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手艺不能丢。就像你爹以前说的,手艺是活的,在人手里,在人心里。”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亮了铁柱心中的迷雾。
第二天,他再次拜访杜邦先生,提出了一个新方案:“我们可以在巴黎和北京各建一个档案馆,互称‘姊妹馆’,定期交换展览和人员。这样既利用了巴黎的国际平台,也保住了文化的根。”
杜邦先生沉思良久,终于露出笑容:“年轻人,你比你看上去更有智慧。好,就按你说的办!”
合作达成,铁柱心中的大石落地。但就在离开巴黎的前一天,又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当晚,铁柱独自在塞纳河畔散步,思考着未来的规划。突然,他看到一个中国老人正在河边写生,画的是巴黎圣母院的夜景。令人惊讶的是,老人用的不是画笔,而是一根针——他在绣架上用丝线作画!
铁柱被这奇特的技艺吸引,驻足观看。更让他惊讶的是,老人绣的不是传统的中国图案,而是完全写实的巴黎街景,却用的是中国传统的乱针绣技法。
“老先生,您这技法真是绝了!”铁柱忍不住赞叹。
老人抬头,露出一张清瘦的面孔:“年轻人,识货啊。现在很少有人认得乱针绣了。”
“因为我公司也有老师傅会用这种技法,但主要用于绣制中国传统山水,从未见过如此写实的作品。”
老人笑了:“艺术无国界。我用中国的针法绣法国的风景,不正是文化交流的最好体现吗?”
两人相谈甚欢。老人自称姓顾,来自苏州,曾是苏绣厂的技师,退休后周游列国,用针线记录所见所闻。
“可惜啊,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学这个了。”顾老先生叹息道,“我走遍欧洲,看到那么多传统工艺得到保护和尊重,心里既羡慕又不是滋味。”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铁柱。临走时,他要了老人的联系方式,心中萌生了一个新想法。
回国航班上,铁柱一直沉默不语。二狗忍不住问:“老板,咱们大获全胜,您怎么反而心事重重的?”
铁柱望向舷窗外的云海:“二狗,你说为什么一个中国老人,要在巴黎的街头用刺绣画外国风景?”
二狗被问懵了:“因...因为好看?” “因为在那里,有人欣赏。”铁柱缓缓道,“如果我们国内有足够好的环境和平台,顾老先生这样的匠人何必要远走他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