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的广播音乐,如同救命的信号,终于打破了教室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剩下的学生如同逃难般涌出教室,马不停蹄冲向操场。
巨大的塑胶操场上,很快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学生,按照班级划分成方阵。
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如同排列整齐的棋子。
广播里播放着节奏明快却毫无灵魂的音乐,领操员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动作标准而机械。
沈懿站在班级方阵的最后面,依旧是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
周围的同学,动作僵硬,眼神飘忽,身体与她保持着尽可能远的距离。
无形的恐惧像一圈真空地带,将她隔离出来。
山风,带着操场塑胶特有的微呛气味,从远处吹来,掠过密密麻麻的人群。
风中,裹挟着无数细微的、压抑的、如同蚊蚋般的低语。
这些声音,在寻常人耳中不过是模糊的背景噪音,但在沈懿那经过千锤百炼、敏锐得超乎常人的耳力捕捉下,却如同被放大镜聚焦,变得清晰可辨——
“……听说了没?太邪门了!昨天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就送进ICU了!说是突发脑溢血!”
“谁啊?”
“还能有谁?咱班主任罗老师呗!”
“天呐!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小姨就在市一院当护士!她亲眼看到的!人瘫了半边,话都说不利索!”
“我的妈……昨天办公室那事儿才过去多久?他指着沈懿骂……然后晚上就……”
“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
“何止罗老师!你们没发现吗?体育课换老师了!原来那个的李老师,听说病重住院了!”
“不是吧?嘶……这也太巧了吧?”
“巧?我看就是她咒的!”
“你们听说了吗?她克死了亲生父母!”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她爸妈就是被她克死的!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
“太可怕了……离她远点……”
“看她一眼我都觉得后背发凉……”
风中的低语,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钻进沈懿的耳中。
罗新脑溢血?体育老师病重?克死父母?扫把星?
……
原来如此。
沈懿的唇角,缓慢地向上牵起。
一丝极淡、却带着洞悉一切荒诞的兴味,如同寒冰上绽放的诡异花朵,在她脸上漾开。
真有意思。
原来,恐惧的根源,在于未知的想象和愚昧的归因。人啊,无论哪个时代,似乎都热衷于编织和相信这些耸人听闻的故事,以此解释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并借此宣泄他们内心深处的懦弱。
广播操的音乐还在毫无感情地继续着。
学生们如同提线木偶,机械地伸展、踢腿、跳跃。
沈懿站在人群的“真空”地带,也随意地跟着动作。
只是她的动作,看似随性,却带着一种与周围僵硬格格不入的、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感。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刚才风中那几个声音最清晰、议论最起劲的源头——几个扎堆在隔壁班方阵边缘的女生。
一丝冰冷的玩味在她眼底浮现。
下一节操,伸展运动。学
生们双臂平举,向上伸展。
就在这动作做到一半的瞬间。
其中一个正说得唾沫横飞、绘声绘色描述罗新如何“被咒”的短发女生,突然感觉自己的后颈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凉的触感。
仿佛有一缕寒冬的冷风,极其精准地钻进了她的衣领。
紧接着,一个清泠得如同冰珠落玉盘、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笑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极其清晰地在她耳廓深处响起,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字字如刀。
“夜半盗汗,寅时腰酸,月信迟滞,血瘀胞宫,再嚼舌根,恐难有嗣。”
“啊——!!!”
短发女生如同被高压电击中,浑身猛地一个剧颤!
那冰冷的气息和直击她最隐秘身体隐疾的恐怖话语,让她瞬间魂飞魄散。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双臂还保持着向上伸展的姿势,身体却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重重摔在塑胶跑道上,双眼翻白,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同学一片哗然!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沈懿的身影,在密集的方阵中,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又像是阳光下扭曲的空气,极其诡异地“消失”了。
下一秒!
另一个刚才附和“克死父母”言论的高个子女生,正心有余悸地看着晕倒的同伴,突然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喷在了自己的左耳上。
那冰冷的气息仿佛能冻结灵魂!同时,一个同样清晰、冰冷、带着戏谑的声音在她左耳深处响起。
“心火过旺,舌尖生疮,口臭熏人,肝郁气结,再敢妄言,舌烂喉穿。”
“鬼!鬼啊——!!!”
高个子女生吓得魂飞天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双手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和嘴巴,如同疯了一般在原地又跳又叫,涕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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