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屏一路跌跌撞撞,发髻散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坤宁宫正殿。
她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连最基本的宫规礼仪都顾不得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娘、娘娘!不好了!永和宫……安嫔娘娘让奴婢速来禀报……荣安公主她……她可能……可能是……天花啊!
什么?!
苏晚棠手中那盏刚刚沏好、尚未来得及入口的君山银针一声落在紫檀木炕几上,温热的茶汤泼洒出来,浸湿了精美的苏绣桌旗。
天花!这两个字如同最刺骨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她周身的血液!
在这个医学尚不发达的时代,天花几乎就是死亡与毁灭的代名词,尤其对于免疫系统尚未健全的幼儿,死亡率高得惊人,而其恐怖的传染性,更足以在密集的宫廷环境中酿成一场席卷一切的浩劫!
几乎是在彩屏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苏晚棠的脑海中,那熟悉的系统界面以前所未有的刺目红光疯狂闪烁起来,冰冷的机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急促:
「?? 最高级别公共卫生警报!??」
「检测到高风险传染病疑似病例:目标(荣安公主萧琳)症状高度符合天花(Variola virus)初期临床表现(科氏斑)。」
「风险评估:传染性极强,可通过呼吸道飞沫及直接接触传播,在未免疫人群中易形成爆发流行,死亡率显着。」
「紧急建议:1. 立即启动最高级别隔离措施,严格划定隔离区,切断所有可能的传播途径;2. 对所有密切接触者及潜在接触者进行快速追踪与医学观察;3. 环境彻底消毒;4. 储备及分发预防性药物。」
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
苏晚棠猛地从榻上站起身,平日里那份因养生而显得慵懒从容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出鞘利剑般的凌厉与决断。
她清澈的眼眸中锐光闪烁,一连串指令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流水,清晰、迅速、不容置疑地倾泻而出:
茯苓!她声音斩钉截铁,即刻持本宫凤令,调动内廷侍卫,封锁永和宫所有出入口!许进不许出!宫内所有人员,上至安嫔,下至粗使杂役,全部原地待命,未经允许,不得跨出宫门半步!违令者,可就地拿下!
白芷!她转向另一名心腹,你速去太医院,请张院正和所有精通儿科、瘟疫时症的太医,立刻到永和宫外候命!记住,传本宫懿旨,所有前往诊视的太医,必须用多层细棉布严密遮蔽口鼻,接触病患前后需以烈酒净手,尽可能做好防护!
小禄子!她的目光投向垂手侍立、神色同样凝重的太监总管,你立刻动用一切人手,给本宫彻底排查清楚,今日之内,所有出入过永和宫的人员,尤其是那些可能直接或间接接触过荣安公主的,无论是嫔妃、宫女、太监,还是送东西的、传话的,一个不漏!列出名单,所有涉及人员,立即暂时隔离于各自宫中观察,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随意走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绪飞速运转,将现代防疫知识与宫廷实际情况相结合,继续完善应对策略:
传令六宫!她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殿宇中,即日起,暂停所有晨昏定省、聚会饮宴,各宫人员非必要不得外出,最大限度减少流动!御膳房往后宫送膳食,一律放置于各宫宫门外,由各宫自行派人取回,避免直接接触!
药膳司!她想到另一个关键环节,王公公听令!药膳司即刻起,全力熬制大量具有清热解毒、扶正固表功效的汤药,主要以金银花、板蓝根、连翘、黄芪、白术等药材为主,加大剂量,每日分发至六宫,特别是几位年幼的皇子公主处,必须亲眼看着他们每日饮用,以增强抵抗力,预防感染!此外,各宫即刻用艾草、苍术等物熏燃消毒,净化空气!
这一连串指令,从核心隔离到外围防控,从病源诊断到接触者追踪,从切断传播途径到普遍性预防,几乎涵盖了疫情防控的所有关键环节,思路之清晰,措施之果断,令坤宁宫内所有侍立的宫人皆是一凛。
他们从未见过皇后娘娘展现出如此雷厉风行、运筹帷幄的一面,仿佛一位临阵指挥的大将。
众人不敢有丝毫怠慢,齐声应,随即如同上紧了发条般,迅速而有序地四散开来,各自领命而去。
坤宁宫内瞬间空荡下来,只余烛火摇曳。
苏晚棠独立殿中,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她知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前朝。
正在与军机大臣商议边务的萧景珩闻此噩耗,亦是大惊失色。
他深知天花的可怕,更明白此事若处理不当,将动摇国本。
他立刻下令,前朝一切资源优先配合皇后在后宫的安排,并严令彻查此次天花的病源究竟从何而来,是否与近日接连不断的事端有所关联。
一时之间,整个紫禁城,因永和宫可能出现的这一例天花,从前朝到后宫,瞬间进入了一种高度戒备、如临大敌的紧张状态。
宫苑深深的寂静之下,是暗流汹涌的极致恐慌与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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