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这日,汴京城南的贡院外,晨雾刚散就聚满了人,空气里飘着股又悬又热的气。
有的学子独自攥着袖角来回踱步,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襟。有的则被长辈围着,母亲们替他理理衣领,父亲们低声说着“莫急”。
街边茶摊的铜壶冒着白汽,掌柜的也没心思吆喝,眼神总往贡院大门瞟。唯独杜明夷、沈清晏、知许三个,是自己来的,没让长辈跟着。
府里的长辈们却没闲着。郦母坐在藤椅上,手里的念珠转得比往日快,时不时问丫鬟“明夷该到贡院了吧。”
杜仰熙着急的在厅里走了两圈,唤来小厮:“你远远跟着明夷,别让他乱跑,有消息先回府报。”
沈慧照也交代小厮:“若见着清晏,让他先回府一趟,也好让家里安心。”
谁都没把“盼着中榜”说出口,却都在这份心照不宣的忐忑里,等着那纸榜单。
头天夜里,几人在潘楼小聚时,杜明夷就拍着沈清晏的肩说:“咱们都多大了,哪用爹娘跟着?等咱们把好消息带回去就是!”
沈清晏正翻着案上的《策论集》,闻言颔首,指尖还捏着书卷一角,温声道:“正是,免得长辈跟着悬心。”
知许也在旁补充:“咱们各自回府告知便是,不必多扰。”
几个长辈虽不放心,也只悄悄派了小厮远远跟着,互不打扰。
望晴也闹着要去,拉着手帕交谢云渺:“我跟你一起去看榜,云舟哥哥也上场了,正好一起等消息。”
谢云渺笑着应了,两人一早就带着丫鬟,跟着少年们往贡院去。
到了贡院外,榜单还没贴出来。望晴拉着谢云渺在茶摊旁看糖人。
指尖戳了戳摊上的糖蝴蝶,偏头问:“你哥哥这几日没跟你说考得怎么样?能不能冲个头名?”
谢云渺摇摇头,指尖轻轻绕着帕子角:“他回府就关在书房里,我娘问了两回,他只说‘等榜出来就知道了’,半点口风都不漏。”
正说着,谢云舟从人群里走过来,笑着跟知许、沈清晏打招呼,杜明夷也凑过去,几人站在一旁闲聊,话题无非是考前的温习、考场上的题目。
忽听得马蹄声“嗒嗒”近了,景明、景昭骑着马赶来,翻身下马时动作利落,马鞍上的铜铃还叮当作响。
景明走上前,拍了拍沈清晏的肩:“来得正好,再等片刻就该放榜了。”
景昭则凑到杜明夷身边,故意挤了挤眼:“听说今日有‘榜下捉婿’的习俗,我跟哥特意来给你们‘护驾’,免得被哪家夫人拉去做女婿!”
这话逗得众人笑起来。沈清晏忍着笑,轻声道:“方才好像瞧见秦家姐姐也来了,许是秦家郎君也上场了。”
景明看他一眼,眼底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这小子,也跟着明夷学嘴贫了。”
杜明夷立刻凑上来,晃着脑袋打趣:“景明哥,既然见着秦家姐姐,不送点什么?比如炙羊肉?”
话音刚落,景昭就伸胳膊钳住他的脖子,往旁带了带:“你小子胆肥了,敢打趣景明哥?小心他揍你!”
杜明夷挣着喊“救命”,脖子被勒得通红,知许赶紧走过来劝:“景昭哥手下留情,明夷就是随口说笑。”
望晴听见杜明夷的喊声,拉着谢云渺扭头看,见两人闹得欢,也跟着笑,谢云渺则走到谢云舟身边,小声问:“哥,榜快贴了吧?”
几人见姑娘们望过来,连忙松了手,收了玩闹的模样。
都是汴京长大的熟人,彼此见了礼,望晴好奇地问:“景昭哥哥怎的欺负明夷哥哥?”
景明笑着解释:“是明夷嘴快,又胡闹了。”望晴无奈地看了眼杜明夷,摇摇头:“明夷哥哥,你就不能安分些?”
正说着,谢云舟忽然指着贡院大门:“开门了!要放榜了!”
众人立刻涌过去,找了个靠前的位置站定。望晴和谢云渺挤在最前面,踮着脚往榜单上扫。
望晴眼最尖,先在第一榜的上半段瞥见了熟悉的名字,猛地拔高声音喊起来:“明夷哥哥!清晏哥哥!你们是双探花!快来看!”
杜明夷和沈清晏对视一眼,都愣了,方才还笑着说“尽力就好”,此刻瞧见两个名字并排写在探花的位置,墨字遒劲,竟有些不敢信。
知许拽着两人往前,望晴又往上扫,拍手的力道都重了几分,连声音都带着颤:“知许哥哥!你是榜眼!”
谢云渺也紧跟着找着了谢云舟的名字,拉着望晴的手蹦跳:“我哥是二甲首名!太好了!”
两个姑娘的欢呼像颗石子投进人群,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议论:“沈家、杜家的小子竟是双探花!”
“折家郎君是榜眼,这可是汴京城的新鲜事!”连茶摊掌柜都凑过来瞧,气氛正热得发烫,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从人群后猛地冲出来四五位衣着体面的长辈,有的穿锦缎长袍,有的戴镶玉暖帽,身后跟着的小厮还提着食盒,一看就是家底殷实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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