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斯年的出现,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校园里那场由贪婪掀起的风波。他军装笔挺,面色沉冷,目光如炬,仅仅站在那里,散发出的凛冽气势就让撒泼的王秀英和蛮横的薄斯明气焰为之一窒。薄建军拿着烟袋的手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斯……斯年?你咋在这儿?”王秀英忘了哭嚎,下意识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带着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薄斯年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先是在夏小雨和被她护在怀里、依旧抽噎着的薄夏身上停留了一瞬,确认她们无恙,那冰冷的眼神才重新投向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这里不是薄家沟,是京都大学!是讲道理、讲法律的地方!有什么话,跟我回去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的话语毫不客气,带着军人特有的强硬,完全没有给父母留面子。王秀英还想说什么,却被薄建军一把拉住。薄建军看得出来,老三这次是真动了怒,而且身份不同往日,在校园里闹下去,他们占不到便宜。
“走,先回去。”薄建军闷声说了一句,狠狠地瞪了夏小雨一眼。
薄斯明还想犟嘴,被薄斯年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顿时噤若寒蝉。
薄斯年不再多言,一手抱起还在轻轻啜泣的薄夏,一手护着夏小雨,无视周围探究的目光,领着如同斗败公鸡般的薄家三人,朝着校门外他临时租住的小院方向走去。一场闹剧,暂时被他以强势的姿态压了下去。然而,夏小雨知道,真正的摊牌和对决,还在后面。她心中已有了决断,只是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专注。
就在薄斯年带着家人离开校园,前往小院的路上的同一时间,位于京城另一隅的外交部谈判室内,气氛正处在一种微妙的胶着状态。
宽敞明亮的谈判桌前,中德双方代表分坐两侧。这是继上次框架协议后的又一次关键性磋商,主要围绕德方向中方出口一批先进医疗检测设备,以及中方向德方出口数种经过现代工艺改良的传统中成药的具体条款进行。
夏小雨坐在中方翻译团队稍靠后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资料和笔记本。她今天穿着一身合体的藏青色西装套裙,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利落的发髻,显得干练而沉稳。虽然心系家中刚刚发生的闹剧,但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她便将所有杂念摒弃,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眼前的谈判中。
谈判已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在设备进口的技术参数和价格拉锯上耗费了大量时间。此刻,焦点转移到了中成药出口的品质标准和检验环节。德方一位名叫施密特的技术专家,以其日耳曼人特有的严谨(或者说挑剔),对中方提供的一份关于“AGNHW”稳定性检测的报告提出了质疑。
“抱歉,李先生,”施密特扶了扶金丝眼镜,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说道,旁边的德方主力翻译立刻进行同声传译,“贵方提供的这份加速试验数据,依据的是贵国的药典标准。我们认为,这不足以证明其在我们欧洲,尤其是北欧寒冷潮湿环境下的长期稳定性。我们必须确保药品在五年有效期内,在任何可能的气候条件下,其有效成分含量都能保持在标准范围内。否则,我们无法接受这个保质期设定。”
中方首席代表、外贸部的李司长微微蹙眉。对方的要求看似合理,实则苛刻。中成药成分复杂,其稳定性研究本就与化学合成药物不同,完全按照对方的标准进行长达数年的实时稳定性考察,不仅时间成本高昂,也超出了目前国内大多数药厂的常规检测范畴。这俨然成了一道技术壁垒。
双方翻译就“加速试验”、“实时稳定性”、“有效成分标定”等专业术语进行了几轮转换,但似乎总有些隔靴搔痒,未能完全切入核心分歧点。
就在这时,夏小雨清澈流利的英语声音响起,她并非取代主力翻译,而是在其翻译的间隙,用一种更精准、更贴近对方思维习惯的方式,进行了补充性的阐释:
“施密特博士,您的担忧我们非常理解。关于稳定性,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探讨。”她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AGNHW的核心药理在于其药材配伍后形成的整体‘药效网络’,而非单一的某个化学成分。我们的加速试验,模拟的是极端条件对这份‘网络’整体稳定性的影响。当然,我们尊重贵方对具体成分含量的要求。事实上,我们的研究所已经启动了一项针对主要活性成分(如胆红素、麝香酮)在模拟欧洲气候条件下的长期追踪研究,初步数据显示趋势良好。或许,我们可以在合同中加入一个补充条款,即在首批货物出口后,由双方认可的第三方机构,在我国药典标准基础上,共同进行为期一年的针对性稳定性监测,数据共享,作为对长期稳定性的一个阶段性互信保障?”
她这番话,不仅精准翻译了技术核心,更重要的是,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打破僵局的解决方案。她没有硬碰硬地反驳对方的质疑,而是承认其合理性,同时展示了中方已有的研究和未来的合作诚意,将对方的“技术壁垒”巧妙转化为了“合作监测”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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