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风,裹挟着砂砾和冰雪的寒意,吹皱了薄斯年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也锤炼着他愈发内敛沉毅的气质。一次秘密的边境侦察行动中,他带领的小队以零伤亡的代价,成功摸清了敌对方前沿部署的关键信息,立下了集体二等功。个人一等功,也由连长直接升任营长一职。作为指挥员和主要功臣,他获得了前往京城某军事学院参加一个为期三个月的短期侦察指挥干部进修班的名额。
通知来得突然,出发更是紧急。只有不到一天的准备时间。薄斯年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夏小雨和儿子薄夏。分别近一年,只能在信纸上诉说思念,想象着儿子的成长,担忧着妻子独自在京求学的艰辛。这次进京学习,意味着他能有相对固定的周末时间去陪伴他们!这个念头让他那颗在严酷环境中磨砺得如同磐石的心,也禁不住滚烫起来。
他向上级汇报了家属在京的情况,获批在报到前有半天的探亲假。他没有提前写信告知,心中存了一份给妻儿惊喜的期待。他想象着夏小雨看到他时惊讶又喜悦的表情,想象着儿子是否还能认出他这个“陌生”的父亲。
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边疆风尘,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军用行李袋,薄斯年按照信封上的地址,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那条位于京都大学附近的、名为“槐花”的胡同。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给斑驳的墙面和瓦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家常饭菜的香气。这与边疆哨所冰冷孤寂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让薄斯年心中充满了对“家”的渴望。
他放轻脚步,走到胡同中段一个挂着“吴宅”门牌的小院前。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其中一个清亮而熟悉的女声,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夏小雨!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伸手准备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然而,就在门缝扩大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院子里,夏小雨正抱着咿咿呀呀的薄夏站在那棵老槐树下。她穿着一件半旧的浅蓝色格子罩衫,身姿依旧纤细,眉眼间带着一丝为人母的温柔,正微微侧头听着面前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那男子背对着院门,身形颀长,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深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正对着夏小雨,手里似乎还拿着几本书,姿态从容,侃侃而谈。即使看不到正脸,薄斯年也能从对方微微前倾的身体语言和那清朗温润的嗓音中,感受到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欣赏与好感的专注。
而夏小雨,并没有立刻结束谈话的意思,她听着,偶尔点头,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客气的微笑。怀里的薄夏似乎对来人也并不排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
夕阳的金光洒在三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在薄斯年看来,有些过于和谐,甚至刺眼的画面。
一股混合着惊愕、疑虑和强烈不适的酸涩感,如同冰冷的蛇,骤然缠上了薄斯年的心脏,并迅速收紧。他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喜悦,在这一刻,被眼前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是谁?
为什么会在傍晚时分,出现在小雨的住处?
他们看起来……很熟悉?
无数个问号瞬间挤满了薄斯年的脑海。他握着行李袋背带的手,无意识地猛然收紧,粗糙的帆布带子深深勒进他的掌心,手背上青筋隐现。边疆的风沙磨砺出的不仅仅是他的意志,还有军人特有的、对潜在威胁的敏锐直觉。这个男人看夏小雨的眼神,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让他感到了某种不容忽视的……侵犯性。
他几乎要立刻推门而入,用他惯有的、冷硬的声音打断这看似融洽的交谈。但他强行克制住了。多年的军旅生涯,尤其是侦察兵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在情绪翻涌时,首先选择观察和判断。
他停在门外阴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院内的两人,耳朵捕捉着随风飘来的零星话语。
“……所以这篇关于价格双轨制的讨论,我觉得其背后的逻辑……”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学术探讨的口吻。
“林学长的分析很有见地,不过我认为其中忽略了计划惯性带来的……”夏小雨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回应着对方的观点。
林学长?薄斯年眼神一暗。是同学?还是……?
就在这时,薄夏似乎被树上的麻雀吸引了注意力,挥舞着小手“啊啊”地叫了起来,打破了原本的学术氛围。
夏小雨的注意力立刻完全回到了儿子身上,她轻轻颠了颠孩子,柔声道:“夏夏看小鸟呢?是不是呀?”那语气,是薄斯年在信中都难以完全想象的温柔。
那位林学长也适时地停下了话题,笑着看向薄夏,语气温和地逗弄道:“小家伙真精神。”他甚至还伸出手,似乎想轻轻碰一下薄夏的小手。
就是这个动作,让薄斯年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嗡地一声绷紧了。一种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他人觊觎和触碰的强烈不适感,伴随着压抑的怒意,直冲头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