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摊被取缔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夏小雨的小圈子里激起了层层涟漪。苏晓芸惶惶不安,觉得自己搞砸了事情;陈亮则火急火燎地找到夏小雨,分析着可能波及的范围;连孙薇、王建国他们也私下表达了担忧。一时间,团队内部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夏小雨,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沉稳。她没有责怪任何人,也没有惊慌失措地四处托关系。她知道,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小聪明和人情未必管用,必须从更高层面去理解和应对。
她先是安抚了团队成员。“事情已经发生了,慌乱解决不了问题。”她召集了苏晓芸和陈亮,在吴老师的小院里开了一个简短的会,“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统一口径,评估风险,然后主动应对。”
她分析道:“小吃摊目标最大,首当其冲。笔记和翻译业务相对隐蔽,但并非无迹可寻。校方现在的关注点,在于我们是否‘资本主义化’,是否‘扰乱秩序’。所以,我们的应对核心,就是要将我们的所有行为,都解释为符合当前政策鼓励方向的‘勤工俭学’和‘学习互助’。”
她看向苏晓芸:“晓芸,如果保卫科或者学生会再找你,你就一口咬定,我们摆摊是为了贴补生活费,所有参与的同学都是家庭困难,收取的费用仅仅覆盖成本,略有结余也是为了维持基本生活,绝非牟取暴利。态度要诚恳,要突出‘困难’和‘互助’。”
她又对陈亮说:“亮哥,笔记和翻译那边,立刻通知所有代销和参与的同学,近期务必低调,所有交易转入更私下的渠道。同时,整理一份名单,主要是那些确实家庭困难、依靠这份收入维持学业的同学信息,以备不时之需。我们要让校方看到,我们不是在搞破坏,而是在帮助解决实际困难。”
陈亮眼中闪过一丝佩服,夏小雨的冷静和条理让他安心不少。“我明白,我这就去办。”
安排好内部,夏小雨没有坐等调查上门。她深知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她仔细梳理了自己手中的“牌”:高考状元的名声(虽然她刻意低调,但档案里赫然写着)、军属的身份(薄斯年的部队番号和立功情况她很清楚)、以及所有业务参与者的贫困背景。
她决定去找一个人——中文系主管学生工作的副主任,李文斌老师。李老师年近五十,为人方正,但并非不通情理,平时对刻苦学习的学生多有照顾。夏小雨选择他,是因为他既有一定的分量,又不属于那种激进僵化的类型。
她挑了一个下午,带上自己精心整理的学习笔记(展示其学习能力和“知识分享”的初衷),以及一份简要的、列举了参与“互助小组”的贫困生名单(隐去了具体业务和金额),敲响了李老师办公室的门。
“李老师,打扰您了。”夏小雨态度恭敬,带着几分学生面对师长的应有的局促。
“夏小雨同学?有事吗?”李老师对这位成绩优异、背景特殊的学生有印象。
“李老师,我是来向您承认错误,并说明情况的。”夏小雨开门见山,将小吃摊被取缔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但没有纠缠于细节,而是迅速将话题引向更深层。
“老师,我知道在校内摆摊不对,影响了秩序,我们已经深刻反省,并且保证绝不再犯。”她先承认错误,姿态放得很低,然后话锋一转,“但是,老师,我们几个参与的同学,包括历史系的苏晓芸,经济系的陈亮,还有名单上这些同学,”她适时递上那份贫困生名单,“家里的情况确实非常困难。国家恢复了高考,给了我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们无比珍惜,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稍微减轻一点家庭的负担,能把书更好地读下去。”
她的话语恳切,带着这个时代学生特有的质朴与坚韧。她展示了自己的笔记:“像整理学习资料,初衷也是为了和同学们互相促进,共同提高。我们收取一点点费用,真的只是为了覆盖笔墨纸张的成本。我们绝对没有想过要走资本主义道路,我们只是想……想把书读好,想自立一点。”
她提到了薄斯年,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我爱人在边疆保家卫国,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更理解自食其力的意义。我不想给组织添麻烦,只想和他一样,尽自己所能,克服困难。”
李文斌老师听着夏小雨的陈述,翻看着那份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笔记,以及名单上那些熟悉或陌生的、确实家境贫寒的学生名字,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他当然知道政策的大方向,反对“资本主义倾向”,但同样也鼓励“勤工俭学”、“自力更生”。夏小雨的情况确实特殊,她组织的这些活动,虽然有些“出格”,但本质上似乎并没有脱离学生互助和解决实际困难的范畴,尤其是还牵扯到不少贫困生。
“夏小雨同学,”李老师沉吟良久,开口道,“你们的困难,系里和学校是了解的,也是同情的。但是,方式方法一定要注意!校园是学习的地方,不是市场。摆摊设点,影响确实不好。至于学习资料的交流……”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分享学习心得,是值得提倡的。但要注意尺度,不能本末倒置,更不能沾染上浓厚的商业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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