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完全散去,薄家沟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那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靠在篱笆墙边,车把上挂着简单的行李,昭示着离别。
夏小雨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她初来这个世界时最多困顿、也见证了命运转折的土屋,眼神平静无波。她用厚布兜紧紧固定在胸前的薄夏,斜跨着一个布包,里面主要装一些零食以及路上吃食,重要物品——录取通知书、户口关系证明、现金、以及那台珍贵收音机,以及衣服,被褥等都提前收进了空间,锁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钥匙转动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为一个阶段画上了句号。
村里有早起的村民看到她们母子,热情地打着招呼:“小雨,这就走啊?一路顺风!”
“到了京城给咱来信儿啊!”
夏小雨微笑着点头回应,态度不卑不亢。她知道,这些善意的背后,多少也掺杂着对“典范”的敬畏和对远行者的好奇。她清醒地接受这一切,并不沉溺。
拒绝了公社派人用拖拉机送到县城的提议,她选择自己骑自行车去公社车站,再转乘长途汽车到地区火车站。她不想欠下太多不必要的人情,也不想阵仗太大。
王秀英和李翠花果然又来了,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还拎着几个煮熟的鸡蛋,硬要塞给她。夏小雨没有推辞,平静地接过,道了声谢,在王秀英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利落地蹬上自行车,驶向了村外颠簸的土路。
薄夏在她胸前的兜布里兴奋地咿呀叫着,小脑袋转来转去,对移动的世界充满好奇。风拂过脸颊,带着清晨草木的湿润气息。夏小雨感受着背后渐渐远去的村庄,心中没有太多离愁别绪,只有对前路的审慎和对自由的向往。
**清醒前行**——薄斯年信中的叮嘱,也是她对自己此刻状态的要求。名声的浪潮暂时被抛在身后,但前路未知,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辗转到达火车站时,已是下午。人头攒动,气味混杂,绿皮火车像一条条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铁轨上。喇叭里播放着激昂的乐曲和听不清站名的通知,扛着大包小包的旅客们行色匆匆,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期盼。
夏小雨买了最早一班北上的硬座车票。她不是不能买更舒适的卧铺,但综合考虑了携带孩子和财不露白的谨慎,硬座反而是更不引人注目的选择。
找到对应的车厢和座位,是一个靠窗的位置。调整好胸前的薄夏,让他能舒服地看到窗外。同座的是两位看上去像是出公差的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以及一位带着个五六岁小男孩的农村妇女。那妇女脸色蜡黄,眼神有些躲闪,紧紧攥着男孩的手,男孩则怯生生地依偎着她,不怎么说话。
夏小雨对那对母子多看了一眼,并非出于异能感知,而是源于末世历练出的、对环境中不协调细节的本能关注。那妇女的穿着打扮与紧张神态,以及男孩过于安静畏缩的样子,让她心里划过一丝极淡的异样。但她没有表露什么,只是收回目光,默默观察着车厢内外的环境。
列车在汽笛长鸣中缓缓启动,站台渐渐后退。薄夏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夏小雨一边轻声哄着孩子,一边分出一丝意念,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异能细流,它在陌生的环境中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些,如同警觉的触角。
夜幕降临,车厢顶灯发出昏黄的光线。大部分旅客在车轮有节奏的哐当声中昏昏欲睡。同座的两位干部已经靠着椅背打起了鼾。对面的农村妇女也搂着男孩假寐,但夏小雨注意到,她的眼皮不时颤动,握着男孩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列车在一个小站临时停车,上下车的旅客带来短暂的喧嚣。就在这时,夏小雨注意到斜对面隔了几排座位的地方,有两个穿着旧军便装、眼神却有些游移不定的男人,似乎总在不经意地扫视车厢,目光尤其在带着孩子的旅客身上停留。
她的警惕心立刻提了起来。末世里,这种打量“资源”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列车再次开动后不久,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起身朝着夏小雨他们这边走来,在经过带男孩的农村妇女身边时,似乎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无意”地碰了妇女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男人连声道歉,态度诚恳。
妇女吓了一跳,猛地惊醒,紧张地抱紧了男孩,连连摇头表示没事。
男人讪笑着走开了。
整个过程看似平常,但夏小雨敏锐地捕捉到,在男人接触妇女的瞬间,他的手指极其迅速地在那妇女外套口袋边缘拂过,一个极小的、不起眼的纸团似乎被塞了进去。而妇女在惊醒的刹那,眼神与男人有一个极其短暂的交汇,里面没有惊吓,反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确认。
这不是简单的意外!夏小雨的心猛地一沉。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对“母子”和那两个男人是一伙的!那个纸团,很可能是某种信号或者下一步行动的指示。他们是在用孩子做掩护?还是那个男孩本身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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