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的日子,表面看起来依旧平静。夏小雨深居简出,除了雷打不动地上工,便是守着自家小院和薄夏。与强子的交易几乎陷入停滞,只有偶尔极度缺某样必需品时,她才会在深夜冒险出行一次,交易量也控制在最小范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薄家老宅那边,李翠花的嫉妒如同野火,非但没有因为夏小雨的低调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她眼睁睁看着薄夏一天比一天白胖可爱,那结实的小身子骨,那机灵劲儿,对比自家那个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黄瘦、动不动就哭闹的儿子,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
更让她心气不顺的是,她偷偷观察过夏小雨。虽然穿着依旧朴素,但气色红润,眉宇间没有丝毫愁苦,那份从容淡定,哪里像个被大家抛弃、独自拉扯孩子的寡妇(在她心里,薄斯年常年不在,跟守寡没区别)?她甚至有一次远远瞥见夏小雨在院里晾晒一件半新的、明显是城里才有的好料子内衣!
“她哪来的钱?肯定是老三私下塞的!指不定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贴补野汉子了呢!”李翠花在自家屋里,对着丈夫薄斯华咬牙切齿地编排,语气恶毒。
薄斯华埋头抽着劣质烟卷,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你少嚼舌根!她过她的,咱过咱的!”
“我嚼舌根?”李翠花声音拔高,“你看看她过的啥日子?再看看咱们?同样是薄家的儿子,老三在部队吃香喝辣,偷偷摸摸给媳妇塞钱,你呢?你就知道在地里刨食!咱儿子都瘦成啥样了!”
这话戳到了薄斯华的痛处,他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瞪:“你再说一遍?!”
李翠花见他怒了,声音低了下去,但怨气不减,转而去找大嫂赵杏花煽风点火。
赵杏花性子软糯些,不像李翠花那么泼辣,但心里对夏小雨也早有不满。分家时她没占到便宜,如今看夏小雨独自带着孩子似乎过得还不错,心里自然也酸溜溜的。被李翠花一番挑唆,什么“她肯定投机倒把”、“不然哪来的钱买好东西”、“带坏咱们薄家风气”等等,赵杏花那点不满也被勾了起来。
“那……那能咋办?”赵杏花犹豫着问。
李翠花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咋办?告她!去公社告她‘投机倒把’!我还不信了,治不了她!”
两人嘀嘀咕咕,开始搜罗“证据”。夏小雨偶尔从山上带回的一些品相较好的菌菇、野菜,成了她“倒卖山货”的物证;薄夏异于常人的健康体魄,成了她“有钱偷买营养品”甚至“行为不端”的间接证明;还有她们臆测中,薄斯年可能私下给的大笔钱财……
她们不敢去找张队长,知道张队长偏向夏小雨。于是,在一个公社干部下乡检查工作的日子,李翠花拉着半推半就的赵杏花,揣着那点漏洞百出、全靠想象的“证据”,偷偷溜到了公社干部临时办公的地方。
接待她们的是公社革委会的一个姓王的副主任,分管社队企业和市场管理。王副主任四十多岁,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穿着四个口袋的干部服,脸上带着惯常的、居高临下的严肃。
李翠花如同找到了青天大老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被赵杏花尴尬地拉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控诉:
“王主任啊!您可要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啊!我们薄家沟出了个害群之马啊!”
她添油加醋,将夏小雨描绘成一个好吃懒做、不敬长辈、分家后不走正路,专门搞“投机倒把”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的坏分子。
“王主任,您看看!”她拿出偷偷藏起来的、几朵夏小雨之前送给张婶、品相确实不错的干蘑菇,“这就是证据!她经常偷偷摸摸往家拿这些稀罕东西,不是去黑市倒卖是干啥?”
她又指着自己的脸,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还有她那个孩子,养得白白胖胖,比谁家孩子都壮实!她一个寡妇失业的,哪来的钱?肯定有猫腻!指不定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薄家沟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严重影响咱们公社的声誉啊!”
赵杏花在一旁低着头,小声补充了几句,无非是夏小雨不合群,可能有钱之类。
王副主任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投机倒把”是当前严厉打击的行为,而且涉及军属,性质更显敏感。他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妇人,虽然觉得她们言辞有些夸张,但“证据”似乎确有其事,尤其是那个孩子过于健康的情况,确实有些反常。
他沉吟片刻,对身边的办事员吩咐道:“去把薄家沟的生产队长张建国叫来。另外,通知一下,明天我们去薄家沟,实地调查一下这个夏小雨的情况。”
“是,王主任!”
李翠花和赵杏花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得逞的兴奋和恶毒。她们仿佛已经看到夏小雨被揪出来,游街批斗,身败名裂的凄惨下场。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薄家沟。
张队长听到消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里把李翠花和赵杏花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立刻赶往村尾,找到正在菜园里拔草的夏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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