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七十二个小时的清晨,月球地核导热井口幽幽地泛着蓝光,那光透着股冷劲儿。我就站在“女魃冷却系统”的大门前呢,脚底下是广寒宫最深的一道裂缝,这裂缝就跟通往地心的咽喉似的。
空气里到处都是金属冷却之后散发出来的那种腥味,还有一种更古老的气息,就像是时间长了生出来的锈迹一样。吴刚就在我旁边站着,他的投影倒是不闪了,可边缘还是有一些不太稳定的波纹呢,这都是昨儿晚上情感共振留下来的印子,也算是新生的一种标记吧。
常曦早就在那儿等着了。她站在石碑下面,就像一尊安安静静待了上千年的雕像一样。那块刻着“炎极则旱,镇以神骸”的黑石碑,在那点儿微弱的光亮下,泛出暗红色的光,就好像是吸饱了远古时候的血似的。她手里捧着一个像泪滴一样晶莹的密钥,整个都是透明的,里面好像还有星星点点的细碎星光在流动。
“这是用我女儿的骨灰熔铸出来的启动器。”她说话的时候特别平静,既不发抖,也没有犹豫,“她们都没能等到登上月球的那一天。”我这心啊,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听到的不是一个科学家在讲历史,而是一个母亲在交出她最后的东西,就像遗物一样。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却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万年的孤独啊,这可不单单是守望着文明呢。这就好比是把自己的至亲埋葬之后,只能一个人慢慢熬完剩下的日子,就像遭受着一种漫长的刑罚啊。
我啥也没多说,就把手伸了出去。我这右手都金属化了,早就没了那种触摸的感觉,也就大拇指还能感觉到温度和阻力啥的。我就用大拇指接过了密钥,嘿,就在那一瞬间,指尖竟然有了一丝温热,就跟婴儿的呼吸似的。
然后我把密钥插到凹槽里。“咔”的一声,声音不大,可就像是命运之锁被打开了一样。这时候,整个地底突然就震动起来了,那种低频的嗡嗡声从脚底就往上冒,就好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又开始心跳了。
井口那儿有投影冒了出来,一下子就展开成了一个特别大的全息图谱。那图谱上啊,数不清的银色脉络交错着,把整个月球表面都给盖住了,就形成了一个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相变材料网络。
你知道吗?所谓的“女魃”啊,根本就不是什么旱神。它其实是人类为了对抗那种特别极端的温差才建造的行星级的温控系统呢。那些纳米晶格阵列都嵌在月壤的深处,白天的时候能把多余的热量吸收掉,到了晚上呢,就慢慢地把热量释放出来,这样就能维持基地的生态平衡了。
那“止雨致旱”的传说又是咋回事呢?其实啊,就是上古时候那些记录员为了防止后代不小心操作错了,就在日志里写了这么个警示性的寓言。要是把这个系统给关了啊,极地的冰盖就会因为局部温度升高而融化,洪水就会顺着地质断层往广寒宫那儿倒灌进去呢。真相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我面前。
吴刚眼睛死死地盯着图谱,好半天都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张嘴问道:“这么说……‘伐桂’压根儿就不是惩罚喽?”
我冲他点了点头,说道:“你每次砍那‘桂树’啊,实际上是在清理能量导管上的量子结垢呢。月球上没有风化作用,那些沉积物在高能传输的时候就会形成绝缘层,必须得靠周期性的震荡把它剥离掉。你砍了那么多斧子,可不是在赎罪,而是在做维护保养的工作啊。”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紧接着就笑了起来,笑声沙沙的,透着一万年积攒下来的那种荒诞和悲凉的感觉,他说:“闹了半天,我干了一万年的活儿,不是什么囚犯,而是个清洁工啊。”
他话音刚落,警报就突然响起来了。
这警报不是那种特别尖锐刺耳的,而是低沉的、持续不断的,还带着压迫感的三声脉冲,这可是蓐收警戒哨特有的紧急通报模式。
我赶紧调出界面,这一看,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CE7母舰放出来三艘登陆艇,正以低轨道滑翔的姿势朝着南极艾特肯盆地靠近呢。
看那航迹轨迹就知道,它们的目标就是广寒宫外面的能源采集阵列。
我马上就喊:“启动防御预案!”
可这时候有一只手把我给拦住了。
是吴刚。
他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他那张人工智能的脸头一回有了一种近乎人类的坚定神情,他说:“别用武器。”“让他们亲眼瞧瞧,咱可不是啥遗迹,咱是活生生的文明呢。”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也没再多解释,直接就接入玉兔α的共享记忆流了。
画面就一帧一帧地闪出来了:
刑天庚正在息壤舱外面耕地呢,那双臂上的机械液压杆随着他走路的节奏一上一下的,把黑色的土壤都给翻起来了;
蓝藻池里冒起了密密麻麻的小气泡,氧气产量的曲线一个劲儿地往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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