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比山岳更庞大的眼睑仅仅颤动了一下,便引发了归墟渊的剧烈动荡。
深渊裂口在无可抗拒的力量下轰然坍缩,仿佛一只巨兽合上了吞噬天地的巨口,岩层崩塌如雷鼓擂动,碎石裹挟着黑雾翻滚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空气里弥漫着硫磺与腐血混合的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灼热的铁屑。
残余的黑雾尖啸着四散奔逃,如同受惊的鱼群,却被《万毒归宗·逆生卷》阵法如长鲸吸水般尽数吸纳。
那磅礴而污秽的邪神之力并未消散,反而顺着阵法与林清瑶血脉之间最后的微弱联系,如毒蛇钻入心脉,在她体内凝聚成一枚黯淡却不断搏动的“毒源印记”。
指尖触碰她的手腕时,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正以极缓慢的节奏跳动,宛如另一次心跳——阴冷、沉重,带着不属于人间的意志。
这是巫王不甘的诅咒,亦是邪神力量的种子。
原来这“逆生卷”并非夺命之术,而是舍身封魔的禁咒——唯有至纯药王血引动天地气机,方可将散逸邪力重铸归宗……代价,便是施术者自身沦为活祭。
林清瑶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她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沈渊那道原本虚幻的魂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帝王龙气自九霄垂落,化作金红光雨;药皇共鸣自北境千山万壑间回响,草木含悲;而最令人动容的是,自村落、城池、边关烽火台升起的点点微光——那是百姓目睹神迹降世后悲恸祈愿所化的信仰洪流,汇成一条贯穿天地的星河,涌入他的魂魄。
三者合一,竟奇迹般地为他重塑了肉身!
金光流转,肌骨再生,每一寸新生的血肉都伴随着低沉的嗡鸣,仿佛天地在为帝王加冕。
他那身破碎的玄色衣袍被新生的力量寸寸撑起,布料摩擦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像是春蚕吐丝,又似剑出鞘前的轻吟。
“这家伙……命真硬……”药灵金阙的意识在林清瑶血脉中虚弱地嘀咕了一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过也只剩一口气了,得赶紧……”
话音未落,林清瑶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听觉最先退去,接着是温度感知,最后连痛觉也模糊成一片混沌,彻底失去了知觉。
沈渊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仿佛有星辰生灭。
他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指尖拂过她冰凉的唇角,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他没有片刻迟疑,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得极缓,生怕惊扰了她仅存的一缕生机。
他一步步走出崩塌的深渊废墟,每一步都踏在碎石与尸骸之上,靴底碾过枯骨发出细碎的脆响,尘土扬起,沾在他染血的龙袍下摆。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焦土与血腥的气息,但他稳如山岳,不曾踉跄半步。
他身上那件新生的衣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的帝王威压,令天地间的煞气都为之退避,连呼啸的狂风也在接近他时悄然分流。
“陛下!”
“陛下归来!”
当沈渊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幸存的北境玄甲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他们丢下兵刃,不顾满身伤口,纷纷单膝跪地,激动得热泪盈眶。
铠甲碰撞声此起彼伏,战旗残片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万千亡魂在低语庆贺。
陈烈拄着破军戟,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透,脸上血污与尘土混杂,却咧开嘴,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他看着沈渊,声音嘶哑地道:“老臣……没给您丢脸。”
沈渊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取下背后那柄陪伴他多年的寒锋剑,轻轻搭在陈烈的肩膀上。
剑身冰冷如霜,金属的寒意透过铠甲渗入肌肤,却让老将军浑身一震——一股暖流自肩头炸开,顺着手臂蔓延至四肢百骸,伤口处竟传来微微麻痒,似有生机在悄然复苏。
“北境有你,才是朕的福分。”沈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可置疑的信赖与倚重。
随即,他目光扫过全场,威严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
“传朕旨意:厚葬为国捐躯的幽兰子,追封‘贞烈药卿’,入皇陵侧殿,享万民供奉。陈烈临危不乱,护国有功,加封‘镇国柱石’,赐丹田温养令三枚,即刻回营疗伤!”
沈渊踏过焦土残垣,身后将士自发让开一条通道。
玄甲染血,无人喧哗,只余沉重脚步与风中飘散的战旗碎片。
直至行宫大门闭合,那紧绷如弓的脊背才微微一松。
回到临时行宫,内殿烛火摇曳,气氛凝重如冰。
数名太医围在床前,诊脉良久,终是面如死灰:“此症非寒非热,脉若游丝而不绝,臣等……实难辨其根由。”有人低声补充:“心脉处似有异物搏动,阴毒蚀魂,恐难久持。”
“滚出去。”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沈渊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汤药,亲手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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