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霜风刺骨。
皇城中央的承天楼上,那口象征帝王生死的青铜警钟轰然震响——悠长凄厉的钟声撕裂寒雾,惊起了栖于檐角的乌鸦群,羽翼扑簌之声划破死寂,仿佛不祥之兆降临人间。
宫门次第洞开,火把如流萤汇成河,脚步声踏碎积雪,杂沓纷乱地涌向内廷寝宫。
太监宫女面色惨白,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阵冷香与汗味混杂的气息,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压得呼吸都变得滞重。
玄冥帝昨夜突发心疾,呕血昏迷,人事不省!
消息如插翅的瘟疫,顷刻间传遍朝野。
就在所有御医被紧急召入寝宫,却又一个个面如死灰地退出来时,一道身影行色匆匆,逆着人流而来。
“让开!都给老夫让开!”
当朝太傅裴仲禹身着朝服,甚至来不及更换,怀中紧紧抱着一只沉重的紫檀木药箱,脸上满是悲痛与焦灼,仿佛天塌地陷。
他冲到寝殿门口,对着拦路的禁军统领赵猛嘶吼道:“陛下危在旦夕,老臣这里有祖传的续命秘方,或可一试!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而偏殿廊影之下,一道素白身影静静伫立。
林清瑶早已在此等候。
半个时辰前,她便收到赵猛密报:裴仲禹深夜出府,行迹诡秘。
她不动声色,悄然潜入东暖阁,静候这场“忠臣救驾”的好戏开场。
晨曦微光与宫灯残影交错,映照在她素白衣衫上,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她看着裴仲禹走近,鼻尖几不可察地轻轻一动——空气中飘来一股极淡却阴寒的药气,缠绕在他衣袖与胡须之间,如腐叶浸水后发酵的腥涩,又似冬夜冻土下蠕动的根须气息。
【视觉】她眸光微凛,目光扫过他指尖因常年研药而泛黄的甲缝,以及袖口一处几乎不可见的暗红斑点——那是南疆“腐脉散”遇空气氧化后的特有痕迹。
【听觉】他喘息粗重,胸膛起伏剧烈,可那声音太过规律,像是刻意为之,而非真正的忧急攻心。
【触觉】她袖中手指轻捻,掌心残留着昨夜从龙床帷帐取下的丝线温度——微温,却不该有,说明有人曾近距离靠近沈渊,且停留良久。
“他身上那股药味更浓了——是‘腐脉散’,专蚀心脉,药性阴寒,会引人神识错乱,正好对应陛下最近的梦境紊乱。”她将这番话以神念传给了体内的药灵,以及……那个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裴仲禹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但瞬间被更浓重的“忧虑”所掩盖:“神医大人!你医术通神,快,快看看陛下如何了!老臣忧心如焚啊!”
寝殿之内,龙涎香早已被浓重的药味冲散,取而代之的是苦涩、潮湿、近乎霉变的气味,令人喉头发紧。
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鬼魅低语。
沈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却不失温热,胸口虽微弱却有节奏地起伏。
唇角那一丝暗红血迹尚未干涸,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实则早在三日前,他已服下林清瑶暗渡的“锁脉散”,五感封闭,仅留一线神识维系经脉运转,足以伪装垂死,又不至于真陷绝境。
裴仲禹扑到龙床边,老泪纵横,颤抖着打开药箱,取出一只密封的白玉瓶,亲自倒入金碗之中。
顿时一股浓烈至极的苦涩药气弥漫开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腐脉散”与“断魂露”混合后的毒性特征,闻之令人头晕目眩。
他双手奉上药碗,手腕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陛下……老臣斗胆,请陛下服下这‘固本培元汤’!此药虽极苦,却是老臣先祖留下的保命仙方啊!”
说着,便要亲自上前撬开沈渊的牙关灌药。
“慢着。”
林清瑶一步上前,挡在了他与龙床之间,裙裾拂过地面,带起一丝微尘浮动的窸窣声。
裴仲禹脸色一沉,厉声道:“林神医!此乃救命的紧要关头,你待如何?莫非……你不信老臣一片忠心?”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殿内几位老臣闻言,也纷纷对林清瑶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林清瑶却看也不看他,只是从发间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针尖细如毫芒,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太傅的忠心,自然是日月可鉴。”她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但用药之事,人命关天。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验一验的好。”
话音未落,她手腕轻抖,银针如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探入那碗黑褐色的药汤之中。
众人屏息凝神,只听见铜壶滴漏的“嗒、嗒”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一息。
两息。
三息。
就在裴仲禹嘴角即将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时,异变陡生!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寝殿中格外刺耳!
众人定睛看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