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鼎上冰冷的骨牌,在触及林清瑶指尖那滴滚烫精血的刹那,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啦”轻响,仿佛万载寒冰被烈焰灼烧。
一缕极细的青烟袅袅升起,并非焚物之焦黑,而是带着一股草木复苏般的清冽气息——那气息如初春山涧拂面,沁入鼻腔时竟有微微的凉意,又似嫩叶在舌尖碾碎后的回甘。
青烟在密室半空之中盘旋、凝聚,竟未散去,反而勾勒出七个模糊的人影,轮廓边缘泛着幽微的绿芒,如同月下雾中摇曳的古树残影。
每个人影之下,都浮现出两行血色小字——一行是姓名,一行是其藏身的大致方位;字迹蠕动如活虫,散发出淡淡的铁锈腥气,触目之际,指尖仿佛也能感受到那血墨未干的黏腻与温热。
这正是被药宗封印了千年的耻辱碑,唯有药王血脉,方能解其禁制,令其显形!
药灵伏在林清瑶的脚边,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七道虚影,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痛楚与憎恶,喉间低鸣如风穿枯竹,带着久远记忆的震颤。
它用神念低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记起来了……这‘叛徒名录’,是师祖以心血铸就的耻辱碑,用以警示后人。这上面的第一个名字……秦素仪,她曾是……我母亲座下最信任的侍药婢。”
它伸出前爪,虚虚地点向那第一个、也是最清晰的人影——爪尖划过空气时,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金痕,像是撕开了尘封千年的帷幕。
林清瑶的眸光落在“秦素仪”三个字上,再扫过下方那行模糊的地点——“南境,寒芦渡”。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血字边缘,一丝阴冷的气息顺着指腹渗入经脉,仿佛触到了埋藏已久的诅咒。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死物的名字。
“那你带路。”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话音落下的瞬间,唇边呼出的白气在烛光下凝成一线,转瞬即逝。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密室的门被从外推开,潮湿的夜风裹挟着庭院中桂花将谢的余香扑入。
沈渊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他并未踏入这片属于她的绝对领域,只是将一份卷轴递了过来,玄色的袖口拂过门框,沉声道:“兵部密报,城西十里外的‘寒芦渡’,三日来私船往来异常。船工登记的籍贯,皆为南疆。”
他的目光深邃如夜,紧紧锁住她的脸:“你要的人,可能就在那儿。”
林清瑶接过卷轴,指尖的冰凉与他掌心的温热一触即分——那一瞬的暖意,像雪地里擦肩而过的火苗,短暂却烙进神经。
她展开一看,情报详尽,连船只的形制、靠岸的时辰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纸面还残留着墨汁未干的微涩触感。
她心中微动,这个男人,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递上最锋利的刀。
“多谢。”她收起卷轴,言简意赅。
“朕等你回来。”沈渊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将空间与信任全然留给了她。
子时将近。
林清瑶披上墨色斗篷,指尖轻抚腰间药囊,确认银针、丹药齐全。
她走出密室,夜风扑面,雨丝已开始飘落,沾在睫毛上化作细碎冰珠。
寒芦渡……那个名字在她心中燃起一道冷焰。
她身形一闪,没入宫墙深处的黑暗之中。
子时,寒芦渡。
夜雨如织,密集地敲打着宽阔的江面,溅起万千水花,每一声“噼啪”都像毒蛇吐信,混杂着远处雷声的闷响,在耳膜上反复碾压。
无边的芦苇荡在风雨中摇曳,发出“沙沙”的悲鸣,那声音近了听,竟似无数人在低语呜咽,令人脊背发寒。
一艘通体漆黑的三层楼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泊在渡口最隐蔽的角落,船身浸在水中,泛着油质般的暗光,触手可及处湿滑冰冷。
船头高悬一盏惨白的灯笼,风雨中纹丝不动,灯笼上用血墨画着一朵妖异的倒置莲花——正是南疆巫王教的图腾!
那图案仿佛在缓缓旋转,看得久了,眼前竟浮现幻影般的血腥画面。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踏着水面漂浮的断裂芦苇,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楼船。
林清瑶足尖轻点,身形如羽,已然落在船舷之上,整个过程未发出一丝声响,只有一片雨水从她发梢滑落,滴入江中,激起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她肩头,药灵早已化作巴掌大小,九条尾巴收敛,乖巧地伏着,唯有一双金瞳在黑夜中亮得惊人,瞳孔收缩时,竟能捕捉到空气中飘散的毒素微粒,如星尘般闪烁。
在他们身后百米外的芦苇丛中,萧寒与三名顶尖暗卫早已屏息潜伏,呼吸几乎与风声同步,衣料紧贴肌肤,冷汗与雨水交融,滑过脊背时带来刺骨的寒意。
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混杂在江水的湿腥气中,钻入鼻腔——那气味带着金属般的锋利感,刺激咽喉,令人几欲作呕。
林清瑶眼神一凛——“迷神散”的余毒。
看来,这船上刚“处理”过不听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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