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殿内,药香如雾般缭绕,丝丝缕缕缠绕在梁柱之间,却终究掩不住那一缕自玉匣中悄然弥散的腐朽魂息——那是生命将尽时特有的、带着铁锈与枯叶混合气味的衰败气息。
指尖触到玉匣表面,冰凉刺骨,仿佛握着一块来自冥河深处的寒石。
药灵蜷缩在温养魂体的玉匣深处,它原本莹白如雪的狐形身躯已黯淡无光,皮毛干涩皲裂,像久旱龟裂的大地,遍布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缝隙都渗出微弱的幽蓝光丝,如同瓷器将碎前最后一声呻吟。
它的四肢细微颤抖,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抽搐都让林清瑶神识中泛起一阵钝痛般的共鸣。
可即便如此,它仍固执地向她传递着安抚的意念,声音断续如风中残烛:“主人……我不疼……还能……再帮你一次……”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耳膜,却重重砸在心上。
林清瑶一言不发,指尖轻柔抚过它额间黯淡的灵纹。
她的动作极缓,指腹掠过之处,留下淡淡的温热感,仿佛试图以体温唤醒沉睡的生机。
可随着药王血脉之力如涓涓细流探入药灵识海,她眼底的冰霜骤然凝结成万丈寒渊——视觉所见,是识海中布满狰狞黑痕,如雷火劈裂晴空;听觉所感,是魂核崩解时发出的细微“咔嚓”声,似琉璃寸寸断裂;触觉所触,是那股溃散之力如毒藤蔓延,冰冷而顽固。
“九转还魂草……”
林清瑶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地,在寂静大殿中激起一丝回响。
袖中紧攥的五指悄然掐入掌心,锋利的指甲刺破皮肤,温热的血珠渗出,滴落在青玉地砖上,绽开一朵朵暗红小花。
那刺痛让她清醒——唯有此上古神物,生于极阴之地,聚天地灵气而生,方能重塑魂核,逆转乾坤。
而它唯一生长之处,便是归墟秘境——十死无生的禁地。
“那地方三百年无人生还,你要去送死?”
低沉男声自身后响起,沈渊不知何时立于门侧,墨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眸色沉沉如夜海,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与更深的不安。
他刚从噩梦中挣脱,却发现她转眼便要踏入更真实的绝境。
林清瑶缓缓转身,苍白脸上不见血色,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近乎挑衅的弧度。
她抬眼望他,那双总是清冷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竟燃着一簇偏执而疯狂的火,映着殿内摇曳的烛光,灼灼逼人。
“若他死了,我炼的丹给谁吃?”
话音未落,她手腕上那道因魂契而生的金色纹路骤然亮起,光芒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如活蛇游走,与地板上早已刻下的符文瞬间勾连。
嗡的一声闷响,整座栖云殿的地脉微微震颤,仿佛星辰错位——她竟早已在殿底悄然布下“移星换斗阵”,只为这一刻,能避开所有耳目,瞬间离去。
金光一闪,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沈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抓到一缕她残留的、冰冷的药香,混杂着血腥与苦艾的气息,久久不散。
他眸光剧烈收缩,终化为一声低叹:“萧寒,跟上。护她周全,但……别让她发现。”
风雪扑面而来的时候,她已踏出千里之外。
子时三刻,北岭断崖。
风啸如鬼哭,夹杂着冰刀霜剑刮过脸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脚下的积雪被狂风吹成细沙状,簌簌作响,踩上去咯吱作响,又冷又硬。
归墟秘境的入口藏于千丈冰窟之下,外围设有药宗初代祖师所布的“七重蚀骨毒阵”。
林清瑶的身影踏雪而至,素衣猎猎,怀中玉匣里的药灵残魂仅存一线微弱气息,如风中残烛,却为她指引着方位——那气息微弱却坚定,像一根无形丝线牵动她的步伐。
她没有犹豫,咬破指尖,殷红的药王血滴落空中,散发出淡淡的铁腥味与清香交织的气息。
血光在寒夜中划出一道弧线,迅速绘出繁复的“解厄符”。
血符烙印冰面,轰然燃烧,第一重“腐心瘴”在血炎中应声消散,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臭与腐烂混合的恶气。
紧接着,无数漆黑“迷神藤”自冰层暴起,如毒蛇嘶鸣,破冰而出,带着湿冷泥土与霉变的气息扑来。
林清瑶反手掷出三枚淬着幽光的银针,针尾系着细不可见的“逆脉香”——香气极淡,却含麻痹神经之效。
银针精准刺入藤蔓根节,毒素逆流,噼啪作响,整片藤林焦黑枯萎,散发出烧焦植物的呛鼻气味。
第三重,泣血鸟悲鸣划破长空,漫天“泣魂沙”化作沙暴袭来!
每一粒沙都带着凄厉哀嚎般的声波,直击神魂。
林清瑶猛然展开白狐皮氅——这竟是药灵昔年褪下的本体遗蜕所制!
皮氅遇主血,瞬间生出共鸣,形成半透明屏障,将那侵蚀神魂的沙暴尽数挡在外头。
耳边轰鸣骤减,世界重归清明。
崖顶之上,萧寒率五名暗卫悄然现身,遥望下方决绝身影,沉声道:“陛下有令,接应于此,不得入阵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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