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肃杀,金殿威严。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秋谳大典的终审,在紫宸殿内拉开了沉重的大幕。
满朝文武,分列两侧,蟒袍玉带,冠冕森然,却无一人敢抬头直视龙椅上那道渊渟岳峙的身影。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连呼吸都仿佛被凝固,唯有香炉中沉水香缓慢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如同倒计时般敲击人心。
就在这凝滞如铁的气氛中,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自殿外响起。
木履踏在青玉石阶上,发出清越而孤绝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叩在众人心尖。
众人循声望去,无不惊愕。
只见林清瑶一袭素青宫装,未施粉黛,长发仅以一支简单的碧玉簪束起,神情淡漠如冰雪。
晨光从她身后的殿门涌入,勾勒出一道纤细却挺拔的剪影,衣袂边缘镀着金边,仿佛自天光中走来。
在她的身后,跟着面色虽苍白却眼神清明的沈昭。
“嗡——”
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动,汇成一股无形的巨浪,拍向那个纤细却挺拔的身影。
“她……她怎么敢来?”
“一介后宫妃嫔,竟敢擅闯秋谳重审之地!此乃藐视祖宗法度!”
“二殿下虽已苏醒,可她如此登堂入室,简直是牝鸡司晨,国之将乱啊!”
一道道或鄙夷、或惊诧、或愤恨的目光,如同利箭,齐刷刷地射向林清瑶。
她却置若罔闻,仿佛走在自家庭院,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殿前丹陛之下,微微垂首,安静伫立。
足尖轻点地面,鞋面沾着一丝清晨露水的气息;指尖微凉,藏于袖中紧握着那枚温润的药宗玉佩——那是她唯一的镇定之源。
这份泰然自若,让那些叫嚣的声音反而显得色厉内荏。
“肃静!”御史台副使张清河猛地出列,声如洪钟,压下了所有议论,“诸位大人可知,若非林妃娘娘不顾自身安危,以身犯险,二殿下早已命丧南疆邪术之下!若非娘娘慧眼如炬,揪出潜藏于宫中的傀眼死士,今日我等还能否安然站在此处,尚未可知!”
他一身绯色官袍,此刻正气凛然,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以妇人之见斥之?若妇人皆有此等匡扶社稷之能,我北境何愁不兴!我张清河,今日便要问一句,若无林妃,何来今日真相大白!”
话音刚落,须发皆白的三朝元老赵德海亦颤巍巍地走出队列,手中龙头拐杖重重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殿砖微颤。
“陛下!”老尚书浑浊的眼中精光四射,“林妃……不,是这位奇女子,乃药宗传人,身怀绝技。她所为,非为私利,而是为陛下,为我北境江山!老臣,愿以这把老骨头和三朝元老之名担保,此人,堪为国之柱石!”
两名重臣的力挺,如两座大山,瞬间镇住了满朝的非议。
龙椅之上,沈渊自始至终未曾有过一丝表情变化。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掠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最终落在林清瑶那清冷的背影上,其中蕴着一丝无人察觉的暖意。
他缓缓抬手,淡漠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宣——最终名录。”
三个字,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却带着不容喙的帝王威严。
这是他的态度。他信她,比信这满朝文武更甚。
李承泽会意,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那卷轴之上,朱笔所书的名字,触目惊心,墨迹未干,泛着刺目的红光。
“吏部右侍郎,王忠贤,收受南疆秘宝,为其安插眼线,罪证确凿!”
“户部主事,钱思明,挪用军饷,输送南疆,罪证确凿!”
“禁军左统领,周武,暗中替换巡防卫士,纵容傀儡入宫,罪证确凿!”
李承泽的声音冰冷无情,每念出一个名字,便有一名官员脸色煞白,软倒在地,瘫坐时甲板撞击地面的“哐当”声格外刺耳。
“共计十七人,皆与南疆巫王教有所勾结,其心可诛!”
卷轴合上,沈渊眼眸一沉:“拿下!”
殿外早已待命的禁军如狼似虎般涌入,铁靴踏地之声如雷贯耳,冰冷的铁甲碰撞声令人心胆俱裂,寒气顺着脚底窜上脊背。
正当禁军上前拘捕之时,那名被点到名字的工部尚书孙培明,竟猛地从地上爬起,面容扭曲,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沈渊!你以为抓了我们就赢了吗?太天真了!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嘶声力竭地吼道:“青莲娘娘早已布下‘千魂阵’!以京城万民为祭,只要她一声令下,整个玄冥京,都将沦为一座活生生的尸城!为我们陪葬!”
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外骤然阴风怒号!
原本晴朗的天空,竟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轮血色残月的虚影,惨淡月光洒落,带着腐朽的铁锈味,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