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自宫阙最高处悄然退去。
那道玄色身影伫立良久,周身萦绕的帝王龙气,终究是化作一声无人听闻的低叹,隐没于晨曦微光之中。
那一声叹息,如同命运之弦轻轻拨动,余音未散,便已被东方初升的日轮吞噬。
而它的回响,正落在东宫深处,那具静卧于锦榻之上的躯体之上。
次日清晨,天光破晓。
东宫寝殿内,一片死寂。
昨夜尚存的“净脉结界”早已崩解,只余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与焦糊之气,仿佛昨夜有烈焰焚过神魂边缘——那是邪祟挣扎、冲撞封印的痕迹。
光线从雕花窗棂间斜切进来,照在沈昭灰败的脸庞上,映出一层蜡质般的死气。
“噗——”
一声压抑的闷响打破了沉寂。
原本静卧在榻上的沈昭猛地弓起身子,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明黄色的锦被上,如同一朵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血珠滚落时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那血腥味混着焦糊气息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他的皮肤冰冷如铁,指尖微微抽搐,每一次呼吸都像破风箱般嘶哑艰难,仿佛肺腑已被无形之手攥紧。
“殿下!”守在殿外的内侍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消息几乎是飞一般地传到了凤仪宫。
林清瑶赶到时,东宫已是一片混乱。
她挥退了手足无措的太医们,径直走到榻前。
只一眼,她的心便沉了下去。
她伸出两根素白的手指,搭上沈昭的腕脉。
指尖触及之处,一片冰凉,脉象更是乱如狂潮,时而如断弦般戛然而止,时而又如崩裂般狂乱跳动——那节奏竟让她心头莫名一悸,仿佛某种遥远的共鸣正在苏醒。
一股阴邪至极的力量正盘踞在他的心脉之中,每一次搏动,都精准地与天际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血色残月遥相呼应!
“引魂蛊……竟然孵化了!”林清瑶的眸光骤然冷冽。
这蛊虫比她预想的更为霸道,竟在结界的压制下强行破卵而出,此刻正沿着沈昭的心脉,一步步向上,目标直指他的脑府神庭!
“主人!不对劲!”脑海中,药灵虚弱的残魂发出尖锐的惊呼,“这不是普通的引魂蛊!它的气息……是‘逆命蛊’!以宿主命格为祭,强行逆转天命的禁术!这种蛊,寻常解法无用,只有……只有施术者同源之血,才能将其化解!”
同源之血?
林清瑶的脑中轰然一响,一道被忽略的画面闪电般划过——昨夜,在对抗那南疆召唤之力时,她神识恍惚间,仿佛看到一幕幻象:在一方血色祭坛之上,一个与沈昭一模一样的身影,神情狂热而虔诚,正亲手割开自己的掌心,将鲜血滴入祭坛中央的凹槽!
刀锋切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血珠坠落石槽时溅起细小的涟漪,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与腐香交织的气息。
原来如此!
楚晚晴的目的,并非单纯地控制他去行刺,而是要引导他,让他“自愿”献祭自己的生命与血脉!
“封锁东宫!”林清瑶霍然起身,声音清寒,不带一丝情感,“对外宣称,二殿下偶感风寒,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斩!”
森然的杀意让殿内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她旋即转身,自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盒盖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九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静静躺在丝绒之上,针身在晨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宛如九柄微型利刃悬于命运之上。
“回天九针阵。”她低声自语,指尖划过针身,一缕殷红的血迹悄然染上针尖——那是她以自身精血为引,唤醒沉睡的续命奇术。
第一针,刺入百会穴,封其神庭。
银针落下,沈昭原本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像是灵魂被钉在了躯壳之中。
林清瑶脸色不变,但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唇角也略显苍白。
第二针,刺入膻中穴,护其心脉。
针尖入肤刹那,一股阴寒反震之力顺着经络袭来,她手腕一抖,额角渗出第一粒冷汗,滑落鬓边,带着淡淡的丹香气。
第三针,刺入气海穴,固其元阳。
这一次,她呼吸略重了些,眼底闪过一丝疲惫,指尖已有细小血珠渗出,染红了针尾绒毛。
第四针、第五针接连落下,她每一次运针都愈发凝重,仿佛肩扛千钧。
第六针完成时,她的额发已被冷汗浸湿,贴在脸颊,指尖泛起淡淡青紫,如同霜雪侵蚀花瓣。
当第七根银针落下时,她原本红润的指尖已彻底转为不祥的青紫色,指甲边缘甚至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体内元气如江河决堤,不断被抽离注入沈昭经脉。
【与此同时,东宫宫墙之外】
奉命巡查的御史台副使张清河猛地勒住缰绳。
他目光如鹰,扫过一队刚刚换防的宫廷卫士,眉头紧紧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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