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那道用血画下的逆转符,灼痕未消,此刻正微微发烫,像一道烙进骨肉的枷锁,将他从癫狂的悬崖边缘死死拽回。
指尖触碰时,皮肤下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动,那是昨夜她以心头血为墨、药王灵力为引,在雷雨中一笔笔刻入他魂魄的阵纹——若非如此,那一场暴走早已让他彻底沦为嗜杀的傀儡。
沈渊的目光,死死锁在林清瑶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石磨过:“你明知‘噬心咒’的反噬会直伤魂魄,为何还要强行渡血?”
林清瑶倚着那只冰凉的青瓷小鼎,才勉强撑住几乎要散架的身体。
鼎身沁出的寒气透过衣料渗入脊背,冷得她指尖发麻,却也让她保持清醒。
殿内烛火摇曳,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映得唇角那抹血迹愈发刺目。
她缓缓抬手,用指尖轻抚过唇角那抹刺目的血迹,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那不是伤口,而是一点朱砂痣。
指尖传来温热黏腻的触感,还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
她听见自己心跳在耳畔低响,像鼓点敲击着寂静的夜。
她的声音极轻,却如同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沈渊的心底:“因为我比你更清楚——若你不疯,这江山早就塌了。”
天下人都怕他疯,怕他成为一个滥杀无辜的暴君。
只有她知道,他这股被催化、被放大的“疯”,才是震慑朝堂那些魑魅魍魉的唯一利器。
他若温良恭俭,早已被啃得尸骨无存。
“主人!”药灵从她肩头跃下,急得原地打转,声音在她的识海中尖叫,“你的命格又裂了一道纹!刚才强行逆转咒力,已伤及本源!再这样下去,药王血脉也撑不住的!”
林清瑶没有回答,只是在宽大的袖袍掩映下,将一小块冰蚕丝帛悄然收入袖中。
布料摩擦掌心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冰冷而柔韧。
那上面,还缠绕着沈渊昨夜癫狂暴走时,被她以巧劲撕下的半截衣襟。
衣料贴在肌肤上的一瞬,竟泛起一阵诡异的灼热——仿佛残存着他体内翻涌的戾气,仍在无声燃烧。
殿外,天光已亮,雨声渐歇。
檐角滴水落在石阶上,嗒、嗒、嗒,像是倒计时的钟摆。
李承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殿门前,手中的一封密信已被冷汗与雨水浸透,字迹都有些模糊。
他喘息粗重,胸膛起伏不止,声音发颤地低声禀报:“陛下!出事了!王德海联合吏部、户部、礼部等六部堂官,连夜拟就一份《谏昏君疏》。他们称您……称您近日斩杀近侍、拒见百官,已显‘失德之兆’,欲请……请太后娘娘临朝摄政!”
太后?
沈渊的眸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与嘲讽,他缓缓拾起案上那枚被他自己捏碎的玄色玉牌残片,指腹摩挲着锋利的断口,割破皮肤,一缕血珠顺着掌纹滑落。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比殿外的寒风更冷:“太后?那个替人养子、助纣为虐的女人,也配与朕谈一个‘德’字?”
他猛然抬眸,那双刚刚褪去血色的黑瞳里,重新凝聚起令人心惊的帝王威压,仿佛刚才那个脱力瘫坐的人只是幻觉。
龙袍广袖拂过案几,带起一阵微尘飞扬,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血腥交织的气息。
“传旨——”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带着不容置喙的杀伐之气,“明日早朝,朕要亲自听他们好好说说,这北境玄冥的天下,谁,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林清瑶静静立于廊下的阴影处,听着殿内那冰冷决绝的话语,指尖悄然掐入掌心,指甲陷进皮肉的痛感让她维持清醒。
她嗅到了风中一丝异样的气息——是阴骨香灰混着晨露的味道,来自宫墙西北角,太医院方向。
他知道得太少了。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迟来的清算,一场针对弑父仇人的复仇。
可真相,远比弑父更肮脏,更惊悚。
雨停后,宫墙内外归于寂静。
林清瑶悄然退出紫宸殿偏殿,身影融入晨雾之中。
她换下染血的素衣,披上太医院巡查使的青袍,腰间挂着伪造的令牌——那是她三个月前就准备好的退路。
脚步踩在湿漉漉的青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远处巡夜太医的灯笼光影掠过墙角,她屏息贴墙而立,连睫毛都不敢颤动。
一个时辰后,太医院禁地深处。
她避开所有耳目,径直来到孙仲景那间守备森严的丹房。
门缝中透出陈年药材的苦涩气味,混合着某种腐朽的木质香气。
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药王灵力,轻轻贴在书柜背后一块不起眼的墙砖上。
灵力如水银泻地,无声渗入,摸索着内部的机关结构。
“咔哒。”
一声轻响,书柜后方的墙壁竟向内凹陷,露出一只仅能容纳一本书的狭小暗匣。
匣中,是一本用兽皮包裹的《南疆蛊录残卷》。
她取出时,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皮质,泛着潮湿的霉味与淡淡的腥气,像是某种动物死后剥下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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