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寒潭幽深如墨,刺骨的寒气自水面蒸腾而起,像无数细碎的霜蛇在空中游走,将四周嶙峋的碎石尽数覆上一层惨白冰晶。
空气凝滞,呼吸间尽是铁锈般的冷腥味,耳畔唯有水滴从岩壁滑落的“嗒、嗒”声,每一声都敲在人心最脆弱处。
沈渊抱着怀中气若游丝的女人,周身气压低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连呼出的气息都在眉睫间凝成微霜。
他指尖触到她颈侧时,那皮肤冷得如同墓穴深处挖出的玉雕,毫无生命余温。
林清瑶的身体冰冷得不像活人,七窍渗出的血丝在苍白如纸的肌肤上蜿蜒,触目惊心。
那血极细,却带着诡异的暗金光泽,像是被某种古老血脉污染过的痕迹。
她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唯有药王血脉失控的能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如脱缰的野兽,疯狂撕扯着寸寸断裂的经脉——每一次细微震颤,都能让贴在她心口的药灵浑身毛发炸起,发出幼兽濒死般的哀鸣。
“主人的经脉正在崩解!血脉逆行,五脏俱损!”药灵毛茸茸的身体紧紧贴在她心口,尖锐的哭腔带着绝望,在寂静的崖底回荡,“再不立刻封穴导气,三日之内,神仙难救!”
沈渊一言不发,那双深邃如夜的黑眸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黄泉路上拽回来。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凝如实质的玄冰真气悄然汇聚,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点在她背心、玉枕、气海等十二处要穴。
冰冷的真气如一层坚不可摧的寒冰枷锁,瞬间将那股暴走的血脉之力强行镇压,暂时稳住了气血逆流的颓势。
那一瞬,她体表浮现出蛛网般的淡蓝纹路,似冰裂,又似命轨,转瞬即逝。
他俯身,冰凉的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声音压抑到极致,每个字都淬着冰渣与滔天怒火:“你敢死,我就让整个巫王教为你陪葬。”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如鬼魅般自崖壁落下,悄无声息地跪在数丈之外。
为首的正是萧寒,他手中长刀尚在滴血,身上煞气未散,刀刃划过岩石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陛下,追兵已清。”他声音沉稳,呈上一枚刚刚从尸体上搜出的玉符,“崖底藏有数具黑袍阵修的尸体,是苍云布下的‘影守’。这是他们的‘魂引令’,可反向定位阵法师的心神所在,苍云此刻,就在西岭分坛主持残阵枢纽。”
沈渊接过玉符,只扫了一眼,眸光便冷得像万载玄冰。
他指尖用力,那枚坚硬的玉符瞬间化为齑粉,簌簌洒落于寒风之中,发出细微如雪落尘埃的轻响。
“传令赵猛,”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帝王威仪,“一个时辰内,踏平西岭分坛。我要苍云,死!”
命令下达,他不再看萧寒一眼,抱起林清瑶足尖一点,身形如一道玄色闪电,朝着深山掠去。
穿过三重迷雾峡谷,翻越断魂岭,脚下碎石滚落深渊,久久听不见回音。
不过半个时辰,深山石亭再度亮起微光。
那是一座藏于云海深处的孤亭,四面环崖,仅一条悬桥相连,仿佛遗世独立的祭坛。
青竹老人立于一尊紫焰熊熊的丹鼎前,手中握着一根断裂的药签,眉头紧锁,似在测算什么。
直到夜风送来一丝熟悉的气息,他才缓缓睁开眼,低语:“来了。”
他没有多问一句,只掀开林清瑶的衣袖,目光落在她雪白的手臂上。
只见她肌肤之下,一道道蛛网般的诡异金纹正从心脏位置蔓延开来,闪烁着不祥的光芒,仿佛某种活物,正贪婪地吞噬着她的生机。
那纹路随心跳微微搏动,竟发出极细微的“嗡”鸣,如同远古咒语在皮下吟唱。
“唉……”青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枯槁的手指轻抚那金纹边缘,触感竟如烙铁般滚烫,“第二层血脉封印虽破,但她以禁术逆天改命,血脉之力已开始反噬其主。如今这具身体,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寻常丹药进去,只会被这霸道的血脉之力一同吞噬。唯有传说中的‘还魂露’,可续命三日,为她争一线生机。”
药灵一听,急得从林清瑶怀中跳起,落在青竹肩头,绒毛因紧张而根根竖起:“还魂露在哪?快说在哪?”
青竹枯槁的手指向北方一座终年积雪的险峰:“药宗旧址,禁地‘泪泉’。需取泉眼深处的千年寒髓为基,辅以百种灵药,最关键的,是要一滴‘至情之泪’为引,浇灌方成——此泪非普通泪水,须是‘明知无望’之人,为所爱者流下的最后一滴心泪,方具唤醒生死之效。”
药灵瞬间怔住,蓬松的尾巴都耷拉下来:“又要眼泪?可……可主人她……她从不为任何人落泪,又去哪里找什么至情之泪?”
石亭内陷入死寂,唯有丹鼎中紫焰燃烧的“噼啪”声,如同命运倒计时的鼓点。
沈渊沉默地看着昏迷中眉头紧蹙的林清瑶,良久,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片在坠崖时从她衣襟飘落的冰蚕丝帛,上面浸染着她的血,也浸染着早已干涸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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